第七章
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

赵武灵王向北进攻中山国，大兵经房子城，抵达代地，再向北直至大漠中的无穷，向西攻到黄河，登上黄华山顶，与大臣肥义商议让百姓穿胡服，学骑马与射箭。

他说：“愚蠢的人会嘲笑我，但聪明的人会理解我的。即使天下的人都嘲笑我，我也要这样做，这样就能把北方胡人的领地和中山国都夺过来！”于是赵武灵王带头改穿胡服。

赵国的贵族中有不少反对的，公子成假装自己生病了，不来上朝。

赵武灵王派人前去说服他：“家事听从父母，国政服从国君，现在我向人民宣传改变服装，而叔父您不穿，我担心天下人会议论我徇私。治理国家有一定章法，总以有利于人民为根本；办理政事有一定常规，执行命令是最重要的。宣传道德要先针对卑贱的下层，而推行法令必须从贵族近臣做起。所以我希望能借助叔父您的榜样来完成改穿胡服的功业。”

公子成稽首道：“我听说，中原是在圣贤之人的教化下，用礼乐仪制，使远方国家前来游观，让四方夷族学习效法的地方。现在君王您舍此不顾，去仿效夷族的服装，是擅改古代习惯、违背人心的举动，我希望您慎重考虑。”

使者回报赵武灵王。赵武灵王便亲自登门解释说：“我国东面有齐国、中山国，北面有燕国、东胡，西面有楼烦，与秦、韩两国接壤，如果没不加强骑马射箭的训练，怎么能守得住呢？先前中山国倚仗齐国的强兵，侵犯我们的领土，抓走我们的百姓，又引水围灌鄗城，如果不是老天保佑，鄗城几乎就失守了。此事先王深以为耻。所以我决心改变服装，学习骑射，以此抵御四面的灾难，一报中山国之仇。而叔父您一味依循旧俗，厌恶改变服装，忘记了鄗城的奇耻大辱，我对您深感失望啊！”

公子成幡然醒悟，欣然从命，赵武灵王亲自赐给他胡服，第二天他便穿戴入朝。之后，赵武灵王正式下达改穿胡服的法令，大力提倡学习骑马射箭。

第二年，赵武灵王进攻中山国，兵抵宁葭；又向西攻打胡人，直至榆中。胡人的林胡王献马求和。赵武灵王归来，派楼缓出使秦国，仇液出使韩国，王贲出使楚国，富丁出使魏国，赵爵出使齐国；命代相赵固主持胡人部落事务，召集胡兵。

第三年，赵武灵王再次进攻中山国，夺取丹丘、爽阳、鸿之塞，又攻占鄗城、石邑、封龙、东垣。中山国只好献出四城求和。

几年后，赵武灵王又出兵攻打中山国，中山国国君逃奔齐国。

赵武灵王宠爱幼子赵何，想趁自己在世时立他为国君。公元前299年，赵武灵王在东宫举行盛大仪式，把国君之位传给赵何，也就是赵惠文王。赵何祭祀宗庙之后，即位治理政事，他属下的大夫都成为朝廷大臣，又任命肥义为相国，并尊称其为国君老师。赵武灵王自称“主父”。

赵主父想让儿子在国中治事，便身穿胡人服装率领文臣武将去攻打西北胡人领地。他计划从云中、九原向南袭击秦都咸阳，他扮作使者，前往秦国，想趁机侦察秦国地形和了解秦王的为人。秦王在接见赵主父一行时没有觉察，事后觉得赵主父相貌伟岸不凡，不像是臣子能有的气质，急忙派人去追赶。赵主父一行已经出了边关。经过一番盘问调查，秦国人才知道他就是赵主父，都十分震惊。

公元前295年，赵主父与齐国、燕国联合灭掉中山国，把中山王迁到肤施居住。赵主父回来后，论功行赏，大赦罪人，设酒庆祝，全国欢宴了五天。

赵主父把长子赵章封到代，号安阳君。

安阳君为人骄横，内心对弟弟为王十分不服。赵主父派遣田不礼做他的国相。李兑对肥义说：“公子赵章身强力壮而怀有野心，党羽众多又贪欲极大，田不礼残忍好杀，十分狂妄，两人必定会互相勾结，图谋不轨。小人有了野心，就要轻举妄动，他只看到想获取的利益，看不到随之而来的危害。一场灾难就在眼前了。你身居要职，权势很大，你将成为动乱的由头，灾祸也将集中在你身上。你何不对外声称自己生病了不能出门，把朝政交给公子成去处理，免得被祸事牵连，这样不好吗？”

肥义说：“当初赵主父把赵王托付给我，说：‘不要改变你的宗旨，不要改变你的心意，要坚守一心，至死效忠！’我再三拜谢承命并记录在案。现在如果怕田不礼加害于我就忘掉当年的承诺，就是莫大的背弃。俗话说：‘面对复生的死者，活着的人无须感到惭愧。’我要信守我的诺言，哪能只顾保全生命！你对我的建议是一片好心，但是我已有誓言在先，决不敢放弃！”

李兑说：“好，你勉力而为吧！恐怕只有今年能见到你了。”说罢，他流下了眼泪。李兑之后又几次去见公子成，商议防备田不礼的事情。

肥义对信期说：“公子赵章与田不礼两人都是语言动听而本质凶恶的人，他们在内讨得主父的欢心，在外恣意施暴。他们一旦假借主父的命令来发动政变，很容易就能成功。现在我忧虑此事，已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强盗在身边出入不能不防啊！之后，如果有人奉主父命来召见赵王，必须先见我的面，我会先前往，没有发生变故的话，赵王才能去。”信期说：“好。”

赵主父让赵惠文王召见群臣，自己则在旁边观察，只见当哥哥的赵章俯首称臣，唯唯诺诺地听高高在上的弟弟赵何训示，赵主父心中有些不忍，就想把赵国一分为二，让赵章在代郡称王，但这个计划还没有最终决定就搁置了起来。

公元前295年，赵主父和赵惠文王同游沙丘，分别住在两个行宫里。赵章、田不礼乘机率众作乱，他们假称赵主父的命令召见赵惠文王，肥义听命先去，结果被处死了。高信便与赵惠文王一同抵抗。公子成与李兑从国都邯郸赶来，发动四邑的军队镇压叛乱，处死赵章、田不礼和赵章的全部党羽。

公子成担任相国，称为安平君；李兑被任命为司寇。当时赵惠文王还年幼，政权就都掌握在公子成和李兑手中。

赵章败退的时候，逃到了赵主父那里，赵主父开门接纳了他。公子成、李兑于是带兵包围了赵主父的行宫。杀死赵章后，公子成、李兑商议道：“我们为追杀赵章，竟包围了主父的行宫，如此大罪，要是直接撤兵，会被满门抄斩的！”于是又下令围住赵主父行宫，宣布：“行宫中晚出来的人，一律格杀！”

行宫中的人听到命令吓得纷纷逃出，赵主父也想出来，但没有被准许。他又得不到食物，只好捕捉幼鸟吃。三个多月后，赵主父饿死在沙丘行宫中。直到确认赵主父确实死了，赵国才向各国报告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