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苏武牧羊

匈奴自从被卫青、霍去病打败以后，双方有好几年没打仗。他们口头上表示要跟汉朝和好，一次次派使者赴汉求和，但实际上还是想进犯中原。所以当汉朝的使者到匈奴回访时，有的就被他们扣留了。因此，汉朝也扣留了一些匈奴使者。

汉武帝想出兵攻打匈奴，匈奴派使者来求和，还把汉朝的使者都送了回来。汉武帝为了回应匈奴的友好表示，派 中郎将 ^[1] 苏武将留在汉朝的匈奴使臣送回匈奴。苏武就带着副手张胜和随员常惠等出使匈奴。

在此之前，有个汉人叫卫律，在出使匈奴时投降了匈奴。单于特别重用他，封他为王。长水人虞常，跟苏武的副手张胜原来是朋友，就暗地跟张胜商量说：“我听说大汉天子非常痛恨卫律，我可以埋伏弓箭手杀了他，希望汉朝能多多照顾我在汉朝的母亲和弟弟。”张胜同意了这个计划。

一个多月后，单于外出打猎，虞常等七十余人整备发动政变，不料有人叛变，向匈奴单于告发了虞常。单于大怒，叫卫律审问虞常，还要查问出同谋的人来。张胜因怕受到牵连，连忙向苏武报告。苏武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定会牵连到我。如果让人家审问以后再死，不是更给朝廷丢脸吗？”说罢，就拔出刀来要自杀。张胜和常惠眼疾手快，夺去他手里的刀，把他劝住了。

虞常果然供出了张胜，单于大怒，打算杀死苏武，被大臣劝阻了，单于又叫卫律去逼迫苏武投降。

苏武一听卫律叫他投降，就说：“我是汉朝的使者，如果卑躬屈膝，有辱使命，即使活着，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呢？”说完拔出刀刺入自己的身体。

卫律大吃一惊，急忙将苏武抱住，召医生前来医治。医生在地上挖了一个火坑，点起炭火，将苏武放在坑沿上，捶打苏武的后背，使淤血流出。苏武命悬一线，很久才慢慢苏醒。常惠等人痛哭失声，用轿子将苏武抬回驻地。单于很钦佩苏武的气节，每天早晚都派人来探望慰问，只是将张胜逮捕了。

等苏武伤好后，单于派人来劝说苏武投降。此时虞常被定为死罪，单于想借此机会来逼迫苏武，卫律砍下虞常的头，又举剑威胁张胜，张胜贪生怕死，就投降了。卫律对苏武说：“你的副手有罪，你也得 连坐 ^[2] 。”苏武说：“我既没有跟他同谋，又不是他的亲属，为什么要连坐？”

卫律又举起剑威胁苏武，苏武不动声色。卫律没法，只好把剑放下来，劝苏武说：“我也是不得已才投降匈奴的，单于待我好，封我为王，给我几万名部下和满山的牛羊，享尽富贵荣华。先生如果能够投降匈奴，也会和我一样富贵，何必白白送掉性命呢？”苏武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说：“卫律！你是汉人的儿子，做了汉朝的臣下，却忘恩负义，背叛了父母，背叛了朝廷，厚颜无耻地投降异族，还有什么脸来和我说话？我决不会投降，怎么逼我也没有用！”

卫律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向单于报告。单于把苏武关在一个大地窖里，不给他饮食，企图逼他屈服。

这时候正是隆冬时节，下着鹅毛大雪。苏武忍饥挨饿，渴了，就捧一把雪止渴；饿了，就靠衣服上的毡毛充饥。过了几天，居然没有饿死。单于以为是有神灵庇护，就把他送到北海荒无人烟处去放羊，还对苏武说：“等公羊生了小羊，你就可以回国了。”常惠等人被扣留在其他地方，不许他们通消息。

苏武到了北海，什么人都没有，每天一边放羊，一边遥望汉朝的方向，思念家乡和朝廷。匈奴不给口粮，他就掘野鼠洞里的草籽充饥。唯一和他做伴的是那根代表朝廷的旌节，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苏武也要紧紧地把它抱在胸前。日子久了，旌节上的毛都脱落了，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杆子。

过了许多年以后，单于派李陵到北海劝苏武投降。李陵和苏武早年曾同朝为官，彼此比较熟悉。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李陵兵败降了匈奴。他觉得很惭愧，一直不敢去见苏武。李陵来到北海后，设下宴席，劝苏武说：“单于听说我与你素有交情，所以叫我来劝你。可见他对你确实很重视。既然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回汉朝了，与其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自找苦吃，还不如投降了匈奴，过上舒适的生活。我听说你的哥哥、弟弟都因为得罪了皇上而自杀了。人生短暂，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尽管老朋友的话十分恳切，但苏武表示自己只想尽忠，别无他念。李陵和苏武饮酒交谈了几天，临走前，李陵又说：“请你再考虑一下吧！”但苏武坚定地说：“如果单于一定要让我投降，那就让我死在他面前！”李陵见他心如铁石，长叹道：“苏君果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啊！”于是挥泪与苏武告别。

一直到了公元前85年，匈奴的单于死了，匈奴发生了内乱。新单于没有力量再跟汉朝打仗，又打发使者来求和。那时候，汉武帝已经死去，现在的皇帝是他的儿子汉昭帝。

汉昭帝派使者到匈奴去，要单于放回苏武，匈奴谎称苏武已经死了。使者信以为真，就没有再提。之后，汉使者又去匈奴，苏武的随员常惠买通匈奴人，私下和汉使者见面，把苏武在北海牧羊的情况告诉了使者。使者见了单于，严厉地责备他说：“匈奴既然请求同汉朝和好，就不应该欺骗我们。我们皇上在御花园射下一只大雁，雁脚上拴着一条绸子，上面写着苏武还活着，你怎么说他死了呢？”

单于听了，吓了一大跳。他以为是苏武的忠义感动了飞鸟，连大雁也替他送消息呢。他向使者道歉说：“苏武的确活着，我们把他放回去就是了。”

苏武出使匈奴的时候才四十岁，他在匈奴受了十九年的折磨，胡须、头发全白了。回到长安的那天，长安的人民都出来迎接他。他们瞧见白胡须、白头发的苏武手里拿着光杆子的旌节，没有一个不感动的，说他真是个有气节的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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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郎将】
中国古代官名，原是统领皇帝侍卫的官名，魏晋时期成为介于将军和校尉之间的武官名。

[2] 【连坐】
中国古代因他人犯罪而使与犯罪者有一定关系的人连带受刑的制度。又称相坐、随坐、从坐。 8pywW7rLtqB+9Y+sIZcyc22JVXRdLOJqJeqMafeZyrWKndmHjkg+2ukbHKhLZK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