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齐和鲁的建立

太公望姜尚是东海一带的人，他的祖先曾经做过四方诸侯的长官，辅佐大禹治理洪水，立下了很大的功劳。虞舜、夏禹的时候，他的祖先有的被封在了吕，有的被封在了申，姓姜。夏朝和商朝两代，申和吕的土地有的分封给了旁支的子孙，有的子孙则沦为平民，姜尚就是他们的后裔。姜尚本姓姜，后来用他的封地为姓，也被称作吕尚。

姜尚的生活一直很贫困，年老的时候，他借着在渭水边钓鱼的机会见到了外出打猎的西伯姬昌。 西伯在外出打猎之前，曾经卜了一卦。 ^[1] 卦辞上说：“所得到的猎物非龙非螭，非虎非罴，而是能够辅佐帝王成就霸业的臣子。”西伯便出去打猎，果然在渭水的北岸遇到了姜太公。和他交谈之后，西伯非常高兴，他说：“自从我的先祖太公的时候就一直说：‘当有圣人来到周，周就会因此而兴旺起来。’这圣人说的就是先生您吧？我们的太公盼先生很长时间了。” 因此称呼姜尚为“太公望”，西伯和他坐在一辆车上回到都城，封姜尚做了军师 。 ^[2]

西伯从羑里回到封地以后，便和姜尚谋划如何施行德政，如何推翻商纣。其中有很多都是用兵的权谋和计策，因此后世在谈论用兵之道的时候，都尊太公为始祖。

文王死后，儿子姬发即位，这便是武王。武王在位第九年，想要讨伐商纣，并试探一下诸侯的反应。他尊姜尚为“师尚父”，与他一同向东。但是，此时伐纣的时机还不成熟，于是，他们率兵返回封地。两年以后，武王再次出师，最终一举推翻了纣王的统治，建立了周王朝。这与姜尚为他出谋划策是分不开的。

武王平定天下以后，便将姜尚分封到齐国的营丘。姜尚于是向东前往自己的封地，一路上走走停停，速度很慢。一次，他遇到一位客舍中的人说：“我听说时机难得而易失。这位客人睡得如此安稳，恐怕不是去封地就任的吧？”太公听了他的话，幡然醒悟，连忙穿上衣服，在天亮的时候赶到了自己的封地。正好遇到莱侯率领军队来攻打齐国，想要和太公争夺营丘，太公率军队赶跑了他们。

太公来到齐国以后，整顿政务，适应当地的风俗习惯，简化礼仪，发展工商业和渔业、盐业，使齐国变得富强起来，许多人都赶来归附他，齐国逐渐成为一个大国。等到周成王即位后，管叔、蔡叔叛乱，成王派人对太公说：“东到大海，西到黄河，南到穆陵，北到无棣的诸侯、官员，如果有罪过，你都可以去惩罚他们。”从此，拥有了征伐他国权力的齐国更加强大。太公活了一百多岁，他去世以后，儿子丁公吕伋即位。

周公旦是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的弟弟。文王还在世的时候，旦非常孝顺文王，他忠厚仁慈，胜过文王的其他儿子。等到武王即位后，旦经常辅佐哥哥，处理政务。武王在位的第九年，周军东征到了盟津，周公随行辅助武王。十一年，讨伐商纣王，到达牧野之后，周公又辅佐武王发布了作战动员的《牧誓》。周国的军队攻破商都，占领王宫，推翻纣王统治以后，周公手持大钺，召公手持小钺，一左一右保护着武王，杀牲祭祀上天，向上天和商朝的民众历数纣王的罪恶。然后册封了纣王的儿子武庚禄父为诸侯，又派管叔、蔡叔辅助武庚，治理商的遗民。武王遍封功臣和亲属，周公被封到了曲阜，他就是鲁公。可是为了辅佐武王处理政务，安定天下，他并没有赶赴自己的封地，而是继续留在都城。

武王灭商的第二年，天下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武王积劳成疾，感到身体不适，大臣们都很担心。周公于是就以自己的生命做担保，设立了三个祭坛，周公面向北站立，胸前戴着 璧 ^[3] ，手中捧着圭，向太王、王季和文王的灵位祷告说：“你们的子孙周王发积劳成疾。如果你们三位亏欠上天一个儿子，那么就让我来代替周王发吧。旦聪明能干，多才多艺，一定能够侍奉好上天。周王发不如旦多才多艺，他根本不会侍奉。他受命于上天，要拯救天下的黎民百姓，能让你们的子孙后代在人世间安定地生活，天下的百姓没有不敬畏他的。他能使上天赐给我们的好运长久地持续下去，我们的祖先也能够永远享受子孙的祭祀。现在我通过占卜的大龟接受你们的指示，如果你们能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把璧和圭献给你们，等待你们的吩咐。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把它们藏起来。”接着，他又到三王的神位前去占卜，占卜的人告诉他很吉利。周公非常高兴，便进宫向武王祝贺说：“您没有灾祸，我刚刚接受了三位先王的命令，让您只考虑周朝的长远之计。”周公命人把祭祀的册文装进用金丝缠绕的匣子里密封好，告诫看守人不许泄露这件事。第二天，武王的病果然好了起来。

后来，武王去世了，成王年幼。周公担心天下人知道武王去世的消息后发动叛乱，就登上王位代替成王处理国政。管叔和蔡叔听说后，便散布流言说：“周公要对成王不利。”周公就告诉太公望和召公说：“我之所以不避嫌疑代替成王行使权力，是害怕天下的人背叛周朝，没法儿向我们的先王太王、王季和文王交代。三位先王为天下已经操劳很久了，直到现在才获得了成功。武王去世得早，成王还年幼，为了稳固周朝的大业，我只能这样做。”于是，他继续辅佐成王，让自己的儿子 伯禽 ^[4] 到自己的封地鲁国去受封。周公告诫伯禽说：“我是文王的儿子，武王的弟弟，成王的叔父，我的地位很高，可是我洗一次头要三次握起头发，吃一顿饭要三次吐出口中正在咀嚼的食物，起身来接待有贤能的人，即便是这样，我仍担心会失去天下的贤士。 你到了鲁国之后，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国君就怠慢他人 。 ^[5] ”

后来，管叔、蔡叔和武庚禄父联合叛乱，周公亲自率领王师征讨。经过三年的战争，终于平定了这场叛乱，东方也逐渐地安定下来。成王长大以后，周公便将政权交还给了成王。过去周公代替成王处理政事时，背靠绘有斧形图案的屏风，面朝南方接受诸侯朝拜。如今周公则面向北站在臣子的位置上，态度非常恭谨。

当初成王年幼的时候，有一次生了一场大病，周公就剪下自己的指甲丢到河里，向神祷告说：“成王年幼不懂事，冒犯神灵的是我旦。”随后便将这份祷告的原文藏在了秘府里。等到成王执掌大权后，有人在成王面前说周公的坏话，周公便逃到楚国避难。成王打开秘府，发现了当年的祷告原文，感动得流下了眼泪，立即把周公迎了回来。周公回到都城以后，时刻不忘劝诫成王，要珍惜先王们来之不易的成就，不要骄奢淫逸，忘记祖先创业的艰辛。成王听从了周公的告诫，用心处理朝政，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周公在临死之前对身边的人说：“我死之后，一定要把我葬在成周，表明我不敢离开成王。”周公死后，成王把周公葬在了毕邑，和文王葬在一起，表明自己不敢把周公看成自己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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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西伯在外出打猎之前，曾经卜了一卦。】
分析：卜卦在《史记》中常见，这是古人的局限。

[2] 【因此称呼姜尚为“太公望”，西伯和他坐在一辆车上回到都城，封姜尚做了军师。】
分析：从此处可以看出周文王姬昌得到姜尚的喜悦之情与对他的敬意。

[3] 【璧】
环状的玉，古代主要用来祭祀神灵。

[4] 【伯禽】
周公的长子，姓姬字伯禽，是鲁国的第一位国君。伯禽到鲁国以后，牢记周公的教诲，将鲁国治理得井井有条，鲁国遂成为东方的大国。

[5] 【你到了鲁国之后，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国君就怠慢他人。】
分析：伯禽听从了周公的告诫，用礼仪来治理鲁国，鲁国后来便有了“礼仪之邦”的美称。 aYhwsy5XAZYxTuPniPO+igWNuUqijhUu+dwv5eFGDGzOj7xC8hQbozm6RdRSuk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