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帝传说

黄帝是少典的儿子，姓公孙，名叫轩辕。他一生下来就很有灵性，两个多月就能够说话。他幼时伶俐，长大了勤勉，成年之后聪明通达。

轩辕所在的时代，神农氏的势力已经衰落。诸侯之间相互侵伐，百姓深受其害，神农氏却无力征讨他们。于是轩辕经常率领军队进攻那些不来朝贡的诸侯，迫使各地诸侯都来臣服。诸侯里以 蚩尤 ^[1] 最为残暴，一时还没有力量能制服他。这个时候，炎帝也想侵凌诸侯，诸侯都背离了他，归顺轩辕。轩辕勤于政事，整顿军备，顺应自然规律，种植 五谷 ^[2] ，安抚百姓，驯服熊、虎等野兽，用来和炎帝的军队在阪泉之野交战。经过三次交战，轩辕的军队战胜了炎帝的军队。

由于蚩尤不听从号令，轩辕向各路诸侯征集军队，在涿鹿之野这个地方与蚩尤的军队展开大战，最终生擒了蚩尤，处决了他。于是，四方的诸侯都尊轩辕为天子，代替了神农氏，这就是黄帝。从此天下有不遵从他命令的，他便率军征讨，平定之后便离去。他四处巡视，开山拓路，没有过过安宁的日子。

黄帝往东到达过大海，登上了丸山和岱宗；向西到达了空桐，登上了鸡头山；往南到达长江，登上了熊山、湘山；向北驱逐荤粥部落，与诸侯们在釜山结盟。他将都城建立在涿鹿山下。他在位期间，经常迁徙往来，没有固定的住所，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安营扎寨，四周让军队做好警卫。黄帝时期，百官的名称都用云来命名，军队称为云师。设置左右大监，用来监察万国，使万国得以和谐相处。黄帝还多次亲临主持祭祀鬼神、山川的仪式及 封禅 ^[3] 大典。他在位的时候，获得了宝 鼎 ^[4] ，观测太阳的运行，用蓍草推算，制定了历法。他任用风后、力牧、常先、大鸿等人来治理百姓。黄帝顺应天地四时的运行秩序，种植百谷草木；他的仁德连鸟兽虫鱼都能感受到，遍及日月、星辰、水波、土石、金玉；他勤勤恳恳治理国家，依照节令捕捉采伐山林沼泽中的动植物。因为他在位时出现了 土德 ^[5] 的瑞征，所以他被人称为黄帝。

黄帝住在轩辕之丘的时候，娶西陵氏之女嫘祖为妻。嫘祖是黄帝的正妃，生有两个儿子，他们的后代都曾统治天下：一个是玄嚣，也就是青阳，青阳被封在江水一带；另一个是昌意，被封在若水一带。昌意娶了蜀山氏女子昌仆为妻，生下了儿子高阳，高阳有圣人之德。黄帝去世之后葬在了桥山，他的孙子，也就是昌意的儿子高阳，继承了帝位。这就是帝颛顼。

帝颛顼性情沉静而有谋略，能够洞达事理。他因地制宜地种植谷物，根据天象定出一年四季，遵从祖宗的旨意制定礼仪，理顺五行之气教化万民，洁净身心以祭祀。他往北到过幽陵，向南到过交阯，往西到过流沙，向东到过蟠木。天地万物，各路神灵，凡是日月照耀的地方，都臣服于他。

颛顼帝的儿子叫穷蝉。颛顼死后，玄嚣的孙子高辛即位，这就是帝喾。

帝喾高辛生来就很有灵气，刚出生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他向众人施以恩惠，却从来无暇顾及自己的利益；他耳聪目明，可以了解远处的情况，也可以洞察细微的事理；他顺应上天的意旨，了解万民所需；他既有仁德又有威严，既温和又守信；他修养身心，天下归服。他按照节候取用大地所生的物产；他爱护、教化万民，把各种有益的本领教给他们；他推算日月运行的规律，制定岁时节气，恭敬地迎送日月的出没；他敬重天地，虔敬地祭祀他们。他仪表堂堂，道德高尚；他的行动合乎时宜，衣着朴素典雅。帝喾治理天下，就像雨水浇灌农田一样不偏不倚、惠泽天下，凡是日月照耀、风雨所及的地方，没有人不归附于他。

帝喾娶了陈锋氏的女子，生下了放勋；娶了娵訾氏的女子，生下了挚。帝喾去世之后，挚登上了帝位，他碌碌无为，去世后，他的弟弟放勋接替他为帝，这就是帝尧。

帝尧的仁德像天空一样广阔，他的智慧如神灵一样微妙。人们对他倾心归附，如同葵花向阳；人们对他的期盼，有如大旱盼雨。他富有但不骄纵，高贵而不懒惰。他头戴黄色的冠冕，身穿黑色的衣服，乘红色的车，驾白色的马。他有顺天应人的圣德，能让自己的亲族敦睦亲善；自己亲族融洽了，他又能明确地规定百官的职责。在他的治理下，百官的政绩都非常显著，天下的诸侯都愿意服从于他。

帝尧命令羲氏、和氏，恭敬地顺应上天，根据日月星辰运行的规律，制定历法，把时令颁布给百姓。又命令羲仲住在郁夷一个叫旸谷的地方，恭敬地迎接旭日东升，管理督导百姓春季的耕种。羲仲根据日夜的长度均等和朱雀星宿在正南方出现的景象来定准春分的日子，人民于是都到田野里耕种，鸟兽也在生育繁殖。再命令羲叔住在南方叫交阯的地方，管理督导百姓夏季的农作。羲叔根据白天时间最长和心宿出现在正南方的景象来定准夏至的日子，人民于是尽全力劳作，鸟兽的羽毛也变得稀疏了。再命令和仲住在西土叫昧谷的地方，恭送太阳的落山，管理督导百姓秋收。和仲根据日夜的长度均等和虚星出现在正南方的景象来定准秋分的日子，这时人民喜悦和乐，鸟兽也生长出新的羽毛。再命令和叔住在北方叫幽都的地方，管理考察粮食的储藏状况。和叔根据白天时间最短和昴星出现在正南方的景象来定准冬至的日子，人民于是都留在屋里取暖，鸟兽的羽毛也变得毛茸茸的。帝尧确定一年为三百六十六天，又用设闰的办法来调整四时的误差。他又整顿百官，使得各项事务都有条不紊，欣欣向荣。

帝尧问百官：“谁可以继位治理天下？”放齐说：“嗣子丹朱通达明理，可以继承。”尧说：“唉！性顽劣好争讼的人不能用。”尧又问：“谁还可以？”讙兜说：“共工颇有功劳，可以用。”尧说：“共工巧言善辩，心地邪恶，貌似恭敬，却连天都敢欺瞒，不能用。”尧又问：“啊，四方诸侯领袖，滚滚洪水漫天而来，浩浩荡荡地包围了群山，淹没了丘陵，老百姓忧心忡忡，谁能去治理呢？”四方诸侯回答道：“鲧可以。”尧说：“鲧这人违背命令，残害同类，不可以。”四方诸侯都说：“先试一下吧，如果不行再不用他。”于是尧接受了他们的建议，起用鲧治理洪水，九年下来，一点儿成效都没有。

尧说：“啊，四方诸侯领袖，我在位七十年，你们当中谁能顺应天命、继承我的帝位呢？”四方诸侯都表示自己德行不够，不敢辱没帝位。尧又问：“那么你们能推荐一个合适的人吗？” 四方诸侯同声向尧推荐说：“有一个尚未娶亲的平民叫虞舜，他适合。他是个盲人的儿子，父亲心术不正，母亲不讲忠信，弟弟倨傲无礼，他却能做到和睦孝顺，处理好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 ①尧说：“我也听说过他。那就让我来试试他吧。”

于是尧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舜，以观察舜的德行。舜让她们居住在妫水边，遵守妇人之礼。尧得知后非常高兴，便任命舜担任各种职务，处理政事，舜都管理得 井井有条 ^[6] 。尧又让舜进入山林川泽之地，在暴风骤雨中，舜都能不迷失方向。尧因此认为舜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将天子之位禅让给了虞舜。

虞舜名叫重华，他的父亲是个盲人，叫瞽叟。瞽叟的父亲是桥牛，桥牛的父亲是句望，句望的父亲是敬康，敬康的父亲是穷蝉，穷蝉的父亲便是帝颛顼。自穷蝉一直到瞽叟，都是平民，没有官职。

舜的母亲去世后，父亲瞽叟又娶了一位妻子，生下了象。瞽叟偏爱象，常常想要杀掉舜，舜就总是躲着他。而如果遇到小事得罪了父亲，惩罚不重时，舜也就接受责罚了。一直以来，舜对待父亲、后母和弟弟，都十分恭谨守礼，从不怠慢，舜也因为孝敬双亲而闻名于天下。

舜是冀州人，他曾经在历山种过田，历山的人都能够互相礼让田界；在雷泽捕过鱼，雷泽的人都愿意让出自己的住所；在黄河边做过陶器，黄河沿岸的工匠制作的陶器从来没有粗制滥造的。他所居住的地方，一年之后便会成为村落，两年之后便会成为市镇，三年时间就可以变为都市。尧为此奖励给他布匹和琴，又为他建造了粮仓。即使舜受到尧如此的器重，瞽叟依然想置舜于死地。有一次，他要舜到粮仓上面涂合缝隙，瞽叟从下面放火想要烧死舜，舜机智地逃走了。还有一次，瞽叟要舜挖井，等井挖得深了，瞽叟和象便往井里倾倒泥土。没想到，舜在挖井时，在旁边开了一条小通道，他早就顺着通道逃走了。瞽叟和象以为舜已经死了，便瓜分了舜的财产，象还想霸占舜的两个妻子。这时，舜从外面回到家中，象见了他之后，非常吃惊，假意说道：“我正想你呢！”舜言道：“是呀，我们的兄弟情谊很不错的！”事后，舜更加孝顺自己的父亲和后母，对待弟弟象也更加友爱。帝尧得知舜既能处理好夫妻关系，使妻子谨守妇道，又能孝敬长辈，和睦家庭，便将许多国家大事交给他处理。

帝尧老了之后，让舜代行天子的职责， 巡狩 ^[7] 天下。舜摄政八年后，帝尧便去世了。服三年丧后，天下诸侯都归附了虞舜。舜任用禹、 皋陶 ^[8] 、契、后稷等贤人处理政事，远离奸佞小人，国家被他治理得井然有序，连远方的蛮夷都来朝贡。舜在位三十九年，在南巡的途中，死在了苍梧之野。三年以后，禹受天下拥戴，登上了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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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蚩尤】
上古时代九黎部落的酋长，中国古代神话中的战神。传说他有三头六臂，善于使用刀、斧、戈等兵器作战，作战勇猛无比，黄帝无法战胜他，最后借助神力才将他处死。

[2] 【五谷】
中国古代五种主要的粮食作物，具体是哪五种有不同的说法：一说稻、黍、稷、麦、菽，一说麻、黍、稷、麦、菽。

[3] 【封禅】
封就是祭天，禅就是祭地。封禅是指古代的君主在国力强盛或者出现祥瑞的时候举行的祭天、祭地的大型典礼。又因为古人认为群山中以泰山最高，所以封禅活动多在泰山举行。

[4] 【鼎】

[5] 【土德】
古代用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附会王朝的命运。炎帝为火德，色尚赤；黄帝取代炎帝，火生土，所以黄帝为土德，色尚黄。

[6] 【四方诸侯同声向尧推荐说：“有一个尚未娶亲的平民叫虞舜，他适合。他是个盲人的儿子，父亲心术不正，母亲不讲忠信，弟弟倨傲无礼，他却能做到和睦孝顺，处理好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
分析：亲人品行不正，更能够反衬出舜的仁德。

[7] 【井井有条】
形容整齐而有条理，不混乱。

[8] 【巡狩】
巡所守也，即天子巡行视察诸侯为他守卫的疆土。 ZO4HmXoiwJK2B9AiNc/FYUPOgWcEIwTYQ+NAfuhWCFwYtigQSGHXVCBjhggW9bU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