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秦国的崛起

秦缪公姓嬴，名叫任好，他是秦德公的儿子，成公的弟弟。他从他哥哥成公手里继承了国君之位。

秦缪公在位的第五年，晋献公发兵灭掉了虞国和虢国，俘虏了虞国国君和他的大夫百里傒。百里傒被俘以后，作为秦缪公夫人的陪嫁奴隶被送往秦国。百里傒在半路逃走，结果被楚国人抓住。 缪公听说百里傒很有才能，就想用重金买回他，可是又担心楚国得知百里傒的才能后重用他，便派人对楚国人说：“我家陪嫁的奴隶百里傒逃到了你们这里，请允许我用五张黑色羊皮赎回他。” ^[1] 于是，楚国人便答应了缪公的请求，交出了百里傒。百里傒到秦国后，缪公与他交谈，发现他果然很有才能，便想将国政交给他处理，百里傒却向缪公推荐了蹇叔。于是，缪公派人持重礼聘请蹇叔，请他做了秦国上大夫。

缪公在位第九年，晋献公去世了，他的儿子奚齐做了国君，结果被大臣里克杀害。在外逃亡的晋国公子夷吾想请秦国帮他回到晋国登位，缪公答应了他的请求，派百里傒带领军队护送夷吾返回了晋国。夷吾对缪公说：“我如果被立为国君，就把河西的八座城献给秦国。”结果，夷吾真的被立为国君，却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并派丕郑到秦国道歉。丕郑对缪公说：“晋国人其实想要立公子重耳做国君。如今夷吾登位，违背了与秦国的约定，实际上这都是吕甥和郤芮两人的主意。如果您把这两个人召到秦国来，那么再护送重耳回国即位就容易了。”缪公听从了他的建议，便派人和丕郑一起回国召吕甥和郤芮入秦。这两人怀疑丕郑有阴谋，便向夷吾建议处决他。丕郑的儿子丕豹逃到秦国，得到了秦缪公的重用。

后来，晋国发生了大旱，到秦国来借粮。丕豹劝缪公不要把粮食借给晋国，并趁机出兵讨伐晋国。缪公询问百里傒，百里傒说：“是夷吾得罪了您，晋国的百姓是没有罪的呀！”于是，缪公采纳了百里傒的建议，借粮给晋国。一年后，秦国也发生了饥荒，到晋国去借粮。晋国大臣虢射说：“应趁着秦国发生饥荒的机会去攻打他们，一定能够胜利。”晋君听从了他的建议，发兵攻打秦国。缪公派丕豹率军迎敌。晋君夷吾甩开自己的大部队独自向前，和秦军争夺财物。再回来的时候，他的马陷入泥沼里，行动极为缓慢，缪公率领士兵追赶，反而被晋军包围。就在这危急关头，忽然有三百个乡下人奋不顾身地冲开晋军的包围，不仅救了缪公，还趁机活捉了夷吾。原来，当初缪公丢失了一匹好马，住在岐山脚下的三百个乡下人捕到了这匹马，便将它宰杀分吃了。官吏捉到他们，想要严惩。 缪公说：“君子不会因为牲畜而伤害人，我听说吃了马肉不饮酒会伤害身体的。” ^[2] 于是又赏赐他们酒喝，赦免了他们的罪行。这次，这三百人听说缪公攻打晋国，便争着参军，见缪公处境危险，便奋不顾身地作战，以报答缪公的恩德。缪公俘获了夷吾，想要杀掉他祭祀上天，周天子派人劝说道：“晋君与天子同姓，请放了他。”缪公的夫人是夷吾的姐姐，也向缪公求情。最终，缪公释放了夷吾。夷吾回到国内，将太子圉送到秦国做人质，又把自己当初承诺的土地献给了秦国，这样，秦国的国土便扩展到了黄河沿岸。

数年后，太子圉听说晋君生病，便说：“梁国是我母亲的家乡，结果被秦国灭亡。我的兄弟众多，如果父亲去世，秦国必要留住我，那么晋国一定会改立其他公子为君。”于是，他偷偷地逃回了晋国。不久，夷吾去世，太子圉被立为国君。秦国怨恨他逃跑，便从楚国迎来了晋公子重耳，并派军队护送重耳回到晋国。最终，重耳杀掉了圉，登上国君之位。

郑国有人向秦国出卖郑国说：“我把守着郑国都城的城门，秦国可以来偷袭郑国，我会开门放秦军进来。”缪公为此询问蹇叔和百里傒，想要听取他们的意见。两人说道：“沿途经过数个国家，不远千里去偷袭另一个国家的事情，很少有成功的。既然今天有人能够出卖郑国，又怎么能保证我们的人不会把消息告诉郑国呢？所以您不能出兵攻打郑国。”缪公说：“你们不懂，我已经下定决心这么做了。”于是，缪公下令发兵，派百里傒的儿子孟明视、蹇叔的儿子西乞术和白乙丙统率秦军。启程这天，百里傒、蹇叔对着军队放声大哭，缪公得知后，非常生气地质问：“我发兵，你们对着军队大哭，这是为什么呢？”二人回道：“我们两人不敢瓦解军心。只是，我们的儿子也在军中，我们两人的年纪大了，恐怕他们回来晚了再也见不到他们，所以才哭泣。”二人从缪公那里出来后，对他们的儿子说：“你们的军队如果遭遇失败，一定会是在崤山的险要地带。”

秦军向东行进，穿过了晋国国土，又从周朝都城北门经过。周朝的王孙满看到秦军行军的情形后说：“秦国军队行动无礼，不打败仗还等什么呢？”当秦国的军队行进到滑邑这个地方的时候，郑国商人弦高正赶着十二头牛准备到周朝都城去贩卖，看到秦军到来，便把牛献给了秦军，说：“听说贵国要来攻打郑国，我们的国君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还派我带了十二头牛来慰问秦军将士。”秦国三位将军一听，商量道：“我们本来打算趁着郑国不备，偷袭他们。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准备，我们再去攻打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便灭掉了滑邑，准备回国。

秦军出兵前，晋文公已经去世了，还没有安葬。太子刚即位，也就是晋襄公，他对此非常气愤，说：“秦国太无礼了，趁着我父亲去世，我们正在办理丧事的时候攻占我们的滑邑！”于是，他穿着黑色的孝服，发兵在崤山堵截秦军，结果，秦军中了埋伏，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三位将军也被俘虏。由于晋文公的夫人是秦缪公的女儿，她便为三个被俘虏的秦国将军向晋襄公求情，襄公答应了夫人的请求，释放他们回国。三位将军回到秦国，缪公穿着白色的孝服在郊外迎接他们，对着他们痛哭道：“我没有听从百里傒和蹇叔的劝谏，使三位将军蒙受了耻辱，这都是寡人的错。你们要全力雪耻，不能懈怠呀！”

这场战役之后，秦国励精图治，养精蓄锐，发展国力。秦缪公还从戎族那里得到了贤人由余。数年以后，缪公再次派孟明视等人率领军队攻打晋国，想要一雪前耻。秦国大军渡过黄河以后，便烧掉了渡河用的船只，以表示不取得胜利绝不回秦国的决心。秦军大败晋军，攻下了王官和鄗这两个地方，报了当年在崤山被晋军击败的大仇。晋国人困在城中不敢出战。于是缪公从茅津渡过黄河，为在崤山之战中丧生的将士们筑坟发丧，一连哀悼了三天。缪公向秦军发誓说：“将士们，不要喧哗，仔细听我说，古时候人们遇到事情便要向年老的人请教商量，才不会犯下大的错误。”缪公因为当年没有听从蹇叔和百里傒的劝谏导致全军覆没，深深地悔恨，所以才立下了这样的誓言，好让子孙后代记住自己的过失，吸取自己的教训。

第二年，缪公又采纳由余的计谋攻打戎王，大大地扩展了自己的国土，最终在西戎称霸。就连周天子也派人带着礼物向缪公祝贺。

缪公三十九年，他去世了，葬在了雍地。陪葬的人有一百七十七人，其中还有秦国的良臣。后人评论缪公说：“他拓展国土，打败强大的晋国，称霸西戎，这是多么大的功业呀。但是他死后拿自己的良臣 殉葬 ^[3] ，夺走百姓的性命，这是很不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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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缪公听说百里傒很有才能，就想用重金买回他，可是又担心楚国得知百里傒的才能后重用他，便派人对楚国人说：“我家陪嫁的奴隶百里傒逃到了你们这里，请允许我用五张黑色羊皮赎回他。”】
分析：这与当初齐桓公对鲁国人说要杀害管仲是同一条计策，以此来迷惑别人，以免自己无法得到想要的人才。

[2] 【缪公说：“君子不会因为牲畜而伤害人，我听说吃了马肉不饮酒会伤害身体的。”】
分析：由此可见秦缪公的宽宏大度与仁义忠厚。

[3] 【殉葬】
也叫陪葬，是指人死后，将器物、牲畜甚至人陪同死者葬进墓穴之中。先秦时期，活人殉葬非常普遍，是一种非常残忍野蛮的制度。 aYhwsy5XAZYxTuPniPO+igWNuUqijhUu+dwv5eFGDGzOj7xC8hQbozm6RdRSuk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