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议会诸事皆能，独不能“化男为女”“化女为男”。
——第二代彭布罗克伯爵 亨利·赫伯特（Henry Herbert）
在法国，性别理论是在小学阶段的平等基础课的教学过程中真正引起法国人注意的。“国民教育应深入性别认同这种极为私人和复杂的问题”，这一主张在法国显然反响寥寥——这个国家的各级学校直到最近还肩负教育使命，即教授法语、算术、历史，而不是“格式化”或反过来解构学生的性别认同。至少可以说，这一理论并未得到大部分国民的欢迎，而政界对这一理论的回应则更为直接——他们否认其存在。时任法国国民教育部长的瓦洛——贝尔卡塞姆（Vallaud-Belkacem）对此定调：“性别理论不存在。”
但她的表述或许稍显笨拙，因为正是这位瓦洛——贝尔卡塞姆部长，两年前曾解释：“性别理论借由社会文化背景而不是生物学去解释个体的‘生理性别认同’，有助于解决男女不平等、同性恋歧视等不可接受的社会顽疾，并就这些主题开展教育。”
[1]
对那些熟悉性别研究这一在英语国家存在多年的理论的人来说，法国官方认为性别理论不存在，不过是一种新的反动观点。对这些人来说，只存在“关于性别的研究”，或用当下的“新词”更准确地说，只存在“性别研究”。然而，众所周知，几乎所有科学研究都必须参考某种整体的理论框架，理论框架为我们提供了可供验证的解释性假设。因而，我们很难在不参考任何理论的前提下研究某种对象。因此，我们有理由使用“性别理论”这一表述。
当性别理论诞生的真实故事及其创始人招致的一系列不幸在法国为更多人所知的时候，问题出现了。正是由于性别理论的创始人约翰·莫尼的一系列操作，才导致其最具象征意义的患者——年轻的大卫·雷默（David Reimer）自杀。相关讨论达到白热化，而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翁弗雷（Michel Onfray）作为最先提及这一事实的人之一，被论敌以各种名义指责。 [2] 其中就有左翼批判理论家比阿特丽斯·普雷西亚多（Beatriz Preciado），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指责翁弗雷的“错误和曲解”，当然还少不了为其扣上一顶“恐同”的帽子。她说，将朱迪斯·巴特勒与约翰·莫尼相提并论是错误的，因为作为后女性主义偶像的巴特勒正是最早批判莫尼规范主义观点的人之一。不出意外，有些人的健忘症又发作了：他们忘记了几乎所有性别理论家都曾称赞莫尼的作品，其中甚至包括普雷西亚多本人。
因而，回顾“社会性别”概念生成史是有意义的。其意义不在于一上来就贬低约翰·莫尼，而在于弄明白他想要证明什么、目的何在。莫尼本人的古怪个性无疑是
20世纪70年代
性解放的最佳注解，尤其是该时代最疯狂的方面：我们偶尔会把莫尼视为一个弗兰肯斯坦式的人物，然而，或许杰瑞·刘易斯（Jerry Lewis）自编自导的《疯狂教授》
影片中的那位疯狂教授才更符合莫尼的形象。除了个人特质，研究莫尼的故事还有助于我们把握社会性别概念生成过程中的深层动向。其作品中某些完全被忽视的方面其实非常能代表当下对于生理性别以及身体的整体态度。此外，对莫尼著作进行解读的历史，尤其是安妮·福斯托-斯特林（Anne Fausto-Sterling）与朱迪斯·巴特勒所做的解读，能够非常好地说明从性别研究向酷儿研究演变过程中的主要阶段。因而，虽然这么说多少会有些不尊重，但研究莫尼的作品以及对其作品的接受和批判确实有助于我们把握性别研究的基本主张。
[3]
[1] Entretien dans 20 Minutes , 31 août 2011.
[2] 米歇尔·翁弗雷是首批向公众讲述大卫·雷默事件的人之一。在记者埃米丽·拉内兹（Émilie Lanez）于2014年1月在《观点》杂志发表相关文章后，翁弗雷在同年3月6日于同一杂志发表文章，向公众讲述上述事件。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正是记者约翰·科拉平托（John Colapinto）所做的宝贵调查的成果。以该调查为基础，此后又有一篇文章与一本著作面世。文章发表在《滚石》杂志上，该著作是 As nature Made Him. The Boy Who Was Raised as a Girl , New York, Harper Collins, 2000, 法译本： Bruce, Brenda et David. L’histoire du garçon que l’on transforma en fille , Paris, Denoël, 2014。
[3] 有两本关于莫尼的书，其作者都倾向于支持莫尼：T. Goldie, The Man Who Invented Gender. Engaging the Ideas of John Money , Vancouver, UBC Press, 2014;L. Downing, I. Morland, N. Sullivan, Fuckology. Critical Essays on John Money’s Diagnostic Concepts ,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