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作者: 紫金陈,您毕业于浙江大学,笔名也来源于浙江大学,可以说浙江大学是您创作的起点,但您在浙江大学所学的专业貌似离文学创作比较远,而且我听说您在浙江大学读本科的时候,对经济学很感兴趣?
紫金陈: 是的。大四学生在毕业离校之前一般会在学校摆摊卖书,我在读大二的时候,看到他们卖书,就花5元钱买了一本《证券投资学》,然后就“误入歧途”,开始炒股。
本书作者: 那您后来怎么想到了写作?我知道您在大学期间就创作了商战题材的小说——《少年股神》,在网络上进行连载,很受欢迎,您还成了当年的人气写手。
紫金陈: 因为我个人非常喜欢炒股,所以就以炒股为创作题材,在网络上连载小说《少年股神》。我一开始是写着玩儿的,没想到的是,《少年股神》成了天涯论坛的热门帖子,而且还有几家出版社联系我,想要买下版权。
本书作者: 您后来在创作的时候,把一些炒股的经历也带到了书里。比如,在《长夜难明》里,法医陈明章悄悄地跟旁边人说“我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要买茅台”之类的情节。
紫金陈: 是的,我会把炒股的桥段和现实生活中遇到的一些事情融进我的小说中。比如,在我创作的作品中经常能够看到浙江大学的影子。那时候我在浙江大学上学,写了一本结合恐怖、推理等元素的小说《浙大夜惊魂》(后改名为《禁忌之地》),2010年6月,这本书在网上连载。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写了26万字,当时还挺受读者欢迎的。
本书作者: 那您在2008年本科毕业之后,应该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名小说家?
紫金陈: 并没有,当年我对成为一名小说家毫无兴趣,反而钟情于炒股。我在毕业之后就加入了一家炒股软件公司,但是公司发的工资比较少,工作强度又比较大,也没有什么上升空间,我干了一两年就辞职了。后来我回到了宁波老家,妈妈让我考公务员,我就真的学习了大半年,而且我有信心能考上。但是我后来一想,我这自由自在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在老家当公务员,于是就在报考前一周放弃了。为了能够养活自己,我又从零基础学习了编程。我想开网站,但后来发现没人点击,根本不赚钱,还亏了好几百元。还好我当时有一些存款,但是我不动存款,而是花这笔钱的利息。我很节约,每个月只消费500元。
本书作者: 在这期间您会看网络文学作品吗?怎么又想到进行小说创作?而且还选择了悬疑推理这种类型?尝试过其他类型的创作吗?
紫金陈: 说实话,我不是一个很喜欢读书的人,以前读过的经典文学作品也不多,只读过几本金庸和古龙的武侠小说,在网上看过《鬼吹灯》《诛仙》这些网络小说,没有读过推理小说。在当学生和刚上班的时候,我都是业余写作,只把写作当成爱好,而不是养家糊口的手段。工作不顺心的时候,我回想起自己刚写作时的那段经历,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就静下心来研究了一下网络文学市场。
本书作者: 您是怎么研究的?会采用什么方法?
紫金陈: 我用做产品经理的思路,通过市场调查,把所有主流的网络小说都分析了一遍。一开始我想写仙侠题材,但是通过数据分析之后,我发现市场竞争实在是有些激烈。于是我就分析其他类型的小说,发现悬疑推理题材的作品是很有市场的,而且竞争小。刚好在那个时候,我看到日本作家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在国内特别受欢迎,自己也读了几本,突然觉得当个小说家也是可以的,我也相信理工科的学习背景会让自己有更好的逻辑思维能力,可以写出比国内大部分推理小说质量更高的作品。出于这样的考虑,我决定写推理小说。
本书作者: 您是用商业的眼光,通过理性的分析找准了推理类型的网络文学作品有值得挖掘的空间,读者市场广阔,容易出成绩,所以才开始进行推理悬疑小说创作的?
紫金陈: 对,如果写传统文学作品,我肯定写不过那些传统作家,所以我就从类型小说着手。悬疑推理在类型小说里面是一个非常大的品类,根据市场情况来看,中国的社会派悬疑推理作品相对较少。另外,从国际层面来看,国外的许多畅销小说都是悬疑推理类。当时中国的确缺少优质的悬疑推理小说,更缺少由悬疑推理小说孵化的IP,所以我选择写根植于中国特色的社会派推理故事。
本书作者: 于是,您就决心开始全职进行写作?您的第一部作品创作完成之后,反响如何?
紫金陈: 第一部作品创作完成之后流量挺好的。于是,我在妻子的支持下,从2012年开始进行全职写作。为了积攒人气,同时也为了看看市场反应如何,我的小说一开始是免费连载的,先推出的是《高智商犯罪》,我看反响不错,后面就陆续推出了“推理三部曲”——《无证之罪》《坏小孩》《长夜难明》。现在回过头来看,写作这条路的确是最适合我的。
本书作者: 也就是说,您给自己制定了一条路线:先在网上免费连载4部小说,积累一些人气和口碑,然后进行图书出版。据我所知,目前“推理三部曲”系列图书累计销量已达数十万册,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这些故事的创意和灵感来自哪里?
紫金陈: 我觉得创作灵感是很私密的事情,每个人都不一样。总的来说,写作的人相对敏感一些,喜欢观察周围。观察的过程就是积累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思考。看新闻也是积累素材的方式,尤其是看民生新闻里的鸡毛蒜皮,我会把自己当成当事人,在心里处理那些困境,挖掘其中的人性本质。
本书作者: 三部作品我都看过。《无证之罪》以一起连环杀人案为线索,讲述了警察严良在重重迷雾中追寻真凶的故事。《坏小孩》讲述了沿海小城的三个孩子在景区游玩时无意间拍摄记录了一次谋杀。然而,他们非但没有选择报警,反而以录像去要挟张东升,进而牵扯出了9条人命。《长夜难明》讲述了由警察、检察官、法医、律师及他们背后默默无闻的支持者,用10年之久,历尽种种磨难,为具有正义良知的支教教师侯贵平翻案,与黑恶势力做斗争的故事。这些故事有真实的原型案例可以参照吗?
紫金陈: 小说《无证之罪》的灵感来自我多年前看到的一则社会新闻,讲的是某个小镇上有名女中学生被杀,警方对比了镇上两万多名男性的指纹,最终将罪犯绳之以法。于是我就想到了“杀人是为了找人”这个故事核。《无证之罪》写完的时候,刚好我老婆怀孕了,我在寻找下一部作品的灵感,就想到以未成年人为主题写一部推理小说。2014年,我开始写《坏小孩》,可能当时我的创作技巧还不够成熟,有一点儿过于用力了。我觉得这三个小孩的本质并不坏,而是外界对他们的影响太大了。朱朝阳其实是一个非常隐忍的小孩,他在课桌上写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是外界一次次给他造成打击,才引起了他的反抗。我觉得孩子有自己的世界,很多大人之间的事会印刻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比如,离异家庭对孩子的影响就非常大。《长夜难明》的创作,我受到了一位书粉的启发。最高检新媒体中心的一位负责人与我相熟,在一次聊天中他说:“你已经写了很多警察视角的故事,能不能写个检察官的故事?”我说自己对检察官这个职业不了解,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工作的。他马上给我推荐了两本法学工具书:《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检察官法》。他告诉我,在这两本书里,我可以找到所有答案。后来在《长夜难明》里,关于检察官的日常工作和里面涉及的所有法律知识,都来自这两本书。
本书作者: 您创作的“推理三部曲”之间并没有故事关联,都是各自独立叙事。我个人感觉您很擅长将撕裂的现实直接抛给观众,直击人性,您的作品有着强烈的社会批判性,看完之后让人掩卷深思。
紫金陈: 我的创作是有时代背景的。2013年,中国掀起司法改革,在这个过程中,涌现出许多为了司法正义而努力的警察、检察官、法官、法医等。就像《长夜难明》里面所描述的,为了查出一个真相,他们不惜付出青春、事业、名声、前途、家庭,甚至是生命的代价。也正是因为我始终坚信江阳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才能创作出这样的作品。我的作品看上去悲剧色彩比较重——《无证之罪》是个人的悲剧,《坏小孩》是家庭的悲剧,《长夜难明》是社会的悲剧。但是我想通过作品表达:每个人都向往正义,每个人都有赤子之心。
本书作者: 我可以理解为写作也影响了您的价值观吗?
紫金陈: 写作和人生的价值观是一种正反馈的关系,写作也是一个修正自己的过程。最初我写作的确是为了谋生,但我后来写了《坏小孩》《长夜难明》等作品之后,发觉那些虚构的人物反而让自己的价值观变得更加积极。这让我思考:身为作家,应该有什么样的社会责任感。这几年在网上至少有二十几个人给我留言,说看了《长夜难明》的故事后,他们在高考时选择了法律专业,毕业后选择了在公检法机关工作。我每次看到这样的留言都感觉特别开心,作为一名网络作家,在那一刻,心里特别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