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从地狱来
李德顺立即招来两个宫女,先是在沈惊晚身上搜查了一番,自然是一无所获。
而后,他转向那个信誓旦旦的剪秋。
剪秋起初还一脸坦然,可当宫女从她宽大的袖口里,抖落出一小撮颜色鲜艳的黄色花粉时,她的脸,“刷”的一下,血色尽褪。
“不……这不是我的!”
“是她!是沈常在陷害我!”
剪秋彻底慌了,指着沈惊晚,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
沈惊晚头顶的弹幕悠悠飘过。
【哟,狗急跳墙了?】
【没错,就是老娘栽赃你的,不服?憋着!】
【就你这点下三滥的段位,还想在本宫面前玩聊斋?再回你娘胎里修炼八百年吧!】
【看好了,这才叫教科书级别的恶人先告状!你可得学仔细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兴许能用上。】
而她本人,则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身体微微颤抖,看得人心都碎了。
萧景珩再也忍不住。
他猛地一拍桌案,勃然大怒!
“放肆!”
“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攀诬!给朕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扔进慎刑司!给朕审,好生审问,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
剪秋被瞬间堵住嘴拖走,凄厉的呜咽声渐行渐远。
慧贵妃彻底傻眼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把火,竟然能烧到自己最得力的心腹身上,还烧得如此干净利落,莫名其妙。
萧景珩起身,踱步到沈惊晚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温和道。
“爱妃受委屈了。”
沈惊晚顺势靠在他怀里,柔弱无骨,声音带着哭腔,惹人怜爱。
“谢皇上……为嫔妾做主。”
萧景珩感受着怀里的温香软玉,目光却死死锁在她头顶刷新的弹幕上。
【呵,狗皇帝今天脑子居然没进水,知道护着我了?算你有点良心。】
【哼,上辈子老娘为了帮你稳固江山,死得多惨你忘了?这辈子你要是还敢让我受半点委屈,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的龙椅腿给卸了!】
【不过嘛……看在他今天表现还算可以,没让我失望的份上,就勉强让他今晚留宿吧。】
【嗯,本宫就大发慈悲,赏他一次侍寝的机会好了。】
萧景珩:“……”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扶一个柔弱的宠妃。
而是抱着一个怪物。
一个,似乎知道无数他不知道的事情的怪物。
为他死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当晚,萧景珩带着强烈的好奇心,翻了沈惊晚的牌子。
紫云轩内,烛火摇曳。
沈惊晚沐浴后,只着一身单薄的寝衣,伺候得尽心尽力,却也带着几分惆怅。
夜深人静。
她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
萧景珩却破天荒地失眠了。
他侧躺着,单手支着头,目光如炬,一动不动地看着身侧的女人。
月光透过窗纱,洒在她恬静的睡颜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他在等。
等着她的头顶,能再冒出点什么惊天大瓜来。
终于,就在他耐心快要耗尽之时,一行新的弹幕,缓缓浮现。
【唉,睡不着。】
【算算日子,快了,就差几天了。】
【初五,上辈子就是这一天,我爹在早朝上,被太子那个走狗张茂才,当庭弹劾贪墨军饷。】
【所谓的“人证物证”,把刚正一生的爹爹钉死在耻辱柱上,百口莫辩,当场下狱。】
【从那天起,沈家就塌了。一步步被拖进深渊,最终满门一百三十七口,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我不能再让这发生!】
【那本该死的假账册!真正的账本,被我爹那个狼心狗肺的副将刘承恩藏起来了!他就是太子安插在我爹身边的毒蛇!】
【证据就在西山大营,第三营的帅帐地下!】
【可我现在只是个小小常在,人微言轻,怎么把消息递出去?直接告诉这个狗皇帝?他疑心病那么重,怕是只会当我是后宫争宠的疯话!】
【愁死我了!睡不着啊!睡不着!】
一行行,一句句,触目惊心!
萧景珩看着那些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沈侍郎,贪墨军饷?
太子!
他的太子,竟然已经将手伸到了军中!
御史中丞张茂才……刘承恩……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脚下的这片江山,又被蛀空了多少?!
这一刻,萧景珩再看向沈惊晚的眼神,彻底变了。
好奇、有趣、玩味……统统消失不见。
全都转为凝重与骇然。
他必须立刻去验证!
萧景珩猛地翻身下床,动作间带起的风,让烛火剧烈一晃。
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缝隙。
守在门外的总管太监李德顺,连忙躬身迎上。
“皇上?”
萧景珩的脸隐在阴影里,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只做了个手势,声音压低。“噤。”李德顺瞬间将剩下的话全部吞回肚里,大气都不敢喘。
“传朕密旨,召龙鳞卫统领玄一,带十名好手,换便装。”
“一刻钟后,神武门外备最好的快马。”
“朕,要出宫。”
李德顺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一听这话,头皮瞬间炸开!
天子深夜密出紫禁城,这绝对是天塌下来了!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甚至不敢多问一个字,只将头埋得更低,声音惶恐:“奴才……遵旨!”
一刻钟后。
萧景珩已换上一身玄色劲装,裹着宽大的斗篷,在十名龙鳞卫的死寂护卫下,穿行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
夜风灌入领口,带着刺骨的凉意。
可这风,远不及他心中的寒意。
沈惊晚……
“上辈子”……
“为朕死的”……
“沈家满门抄斩”……
越想,头绪越乱。
他索性不再去想。
所有的答案,今夜必须在西山大营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