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谋事者,动.情便是输
她低头看了一眼木棍。
棍子上倒没有深色的血迹。
那她手上的血是怎么会是?还是门窗上的的血渍?
那就是……
方才那人身上的血。
纪璇一怔,连忙四下看了看,没见到有人,她连忙又进了房间并落了锁。
她小心翼翼的站在门边,屋里确实有浓重的血腥味。
纪璇下意识蹙眉,视线落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男人虽然蜷缩着躺着,但是能看得出身子修长挺拔,不似当时看到的那个和阮姨娘说话的男子。
难道是她弄错了?
还是生了变故,阮姨娘见的那个男人还没有来?
纪璇缓步走到香炉旁,将怀中的火折子掏出来,放在香炉中点燃。
黑暗的房间里霎时间有了点点火光。
她又将水壶里的水都倒进正燃的炉子中。
“滋”的一声,香炉中的猩红火光灭了,顿时腾起一片烟雾。
纪璇吞咽着口水,缓缓走近那男人,她拔下自己头上的金簪,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簪子。
她蹲下身子,将那人的身子掰过来正对着她躺着,然后伸手将火折子凑近男人。
忽明忽暗的火光里,昏迷的男人躺在冰冷的石地上,额前雨水混着血水打湿的碎发黏在他苍白俊美的脸颊上。
他的脸上还有一道短短的伤口,鲜血顺着雨水躺落,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是真的受伤了。
而且,他确实不是阮姨娘找的男人。
纪璇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拧紧眉心。
她抿着唇,将簪子放在一旁的桌上,掏出怀中的帕子替他轻轻擦拭脸上的血迹和雨水。
男人的脸渐渐分明。
她这下子才真的看清了他的脸。
下意识的跌坐在地。
手上的火折子也掉在地上,差点烧了男人的衣服,好在纪璇及时回过神来,急忙将火扑灭,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怎么会是……他?
纪璇眼底满是震惊。
她差点就“弑君”了。
眼前受伤的男人正是当今圣上。
大雍朝的永宁帝。
萧临。
字瑾仪。
纪璇没作他想,连忙将地上的男人扶了起来放在榻上,又从房中拿了金创药。
原本是她用来治手伤的药,她全部都用在了萧临身上。
她的手也因为方才吃力的将萧临扶起溢了血,指尖的绷带被血染红。
纪璇也分不清到底是萧临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萧临的玄色长袍更是深黑一片。
萧临毕竟是帝王,身边没有护卫吗?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的腹部有一道伤口。
她想救萧临。
但不是因为心善。
是权衡之下,她想到了利用萧临。
萧临可是如今的天子。
她和离有了指望。
而且,萧临可是殷绪的情敌。
萧临日后会为了流苏和殷绪打的死去活来。
纪璇犹豫了一下,才决定替萧临脱下他的衣服。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除殷绪外的男人的身体,但是她却全然没有羞涩。
纪璇将剩下的金创药全撒在萧临精壮的腰间。
男人喉间忽然溢出一声模糊的呻.吟,眉心痛苦地拧在一起,像是陷入了某个挣扎的梦魇。
伤口太过疼痛,男人睫毛颤了颤,却没能睁开眼,只有唇角无意识地轻抿着。
额头上紧密的汗珠顺着水珠和血珠滴在胸膛上,蜿蜒而下,顺着沟壑滑进紧实的腹肌上。
“看来迷香劲儿不够足,这样还能感到疼。”
纪璇自言自语道,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萧临。萧瑾仪。”
纪璇低喃一声。
上辈子她同萧临只有寥寥数面,要么在宫宴、要么在寿宴、要么就是.宫妃的生辰宴上。
最后一次见到萧临还是在他册封流苏为“瑾妃”的宫宴上。
瑾妃。
萧瑾仪。
以己之名,冠之封号。
倒真是用情颇深。
那个时候流苏脸上的胎记已经没了,依偎在萧临怀中。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在殷绪眼里看到了妒忌和愤怒。
那夜离宫后,殷绪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了她的身上,在床笫之事上对她百般折磨,肆虐的凌.辱欺侮她,言语行径间都是对她的恨意。
因为是她算计流苏逼走了她,让流苏又阴差阳错成为宫妃。
到最后,萧临不要江山要美人,还真成了“昏君”。
但其实,他也是有一个很有能力的帝王,只不过,根基不稳,朝堂动荡。
殷绪最后也用流苏算计了萧临。
成王败寇。
萧临失了江山也失了美人。
谋事者,不能有情。
动.情就是输。
都是痴情人啊。
纪璇自嘲一笑,眸色渐深。
一个两个都愿意为阮流苏去死。
不知道萧临什么时候醒的,纪璇一低头就对上男人深邃凉薄的眼眸。
她心头蓦得一颤。
“你……你醒了?”
纪璇愣了愣,忽然有些如坐针毡。
这辈子她就见过萧临一次,是萧临登基后大赦天下设了宫宴。
那时她刚同殷绪成婚,殷绪也刚考上状元。
她以殷绪家眷身份入了宫,在宫宴上远远见了萧临,却记住了他的脸。
男人忽然挣扎着起身,“却牵动了伤口,“嘶”的一声闷哼着。
纪璇连忙去扶他,惊呼出声,“你小心点,你的伤……”
只是不等她继续说完,忽然就被男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纪璇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识的挣扎着。
男人埋头在她颈窝处,呼出的热气让纪璇浑身不自在。
“你……放开我!”
只是男人似乎没听进去,声音嘶哑又虚弱,带着委屈的哭腔。
“娘亲。”
纪璇愕然。
“娘亲,你终于肯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