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暗道晦气。
一定是自己出门忘了看黄历。
不然怎么这么倒霉。
先遇裴烬,紧接着又来个刘三少。
这位刘三少,也是个万里挑一的小肚鸡肠。
自从被她揍过后,他就不厌其烦地“宣扬”她的粗暴。
每次见她,都会提起被她打断鼻子的事,还给她起了许多外号。
这次也不例外,张口就问。
“‘武状元’又想打断谁的鼻子呀?”
沈知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揍了,很光彩么?
还到处说,也不嫌丢人。
她不想惹事,偏偏人非要往跟前凑。
“听说咱们‘武状元’被甩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裴二忍辱负重,终于甩掉你这个癞蛤蟆了。”
这要是搁以前,沈知意的拳头已经招呼上去了。
不过,经过三年历练,她也学乖了。
动手多亏啊,还会被人抓小辫子。
沈知意冷笑一声:
“三公子怎么这么关心我和二爷的关系……”
“难不成……你暗恋我?”
刘三少气得直跳脚。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谁会喜欢你这头山猪!”
“也就裴二不挑,留你在身边三年。”
“换作我,早把你踹了,多看一眼都恶心。”
刘三少话还没说完,身后一道飞踢袭来。
那一脚力度不轻,他又没防备,踉跄着朝前扑去。
沈知意怎么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趁机勾起脚。
刘三少被她绊倒,扑通一声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他刚痊愈的鼻子,又磕在石阶上。
嘎嘣。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伸手一摸,一手血。
刘三少气坏了,捂着鼻子,张嘴就骂。
“哪来王八羔子,敢踹你爷爷我!”
可等他回头看清来人,愣了。
“二……二少?”
只见裴烬站在沈知意身边,脸色很不好看。
若是以前,刘三少才不把这个破落少爷放在眼里。
可眼下,裴烬高中状元,还有宁家撑腰,他不敢还手。
可他咽不下这口气。
“裴烬,我教训这个贱女人,你插什么手。”
“你都要和宁家定亲了,还和这个女人不清不楚,就不怕宁家知道?”
沈知意恨不得撕烂刘三少的嘴。
她可是黄花大闺女,怎么就不清不楚了!
她连声反驳。
“少造谣!我和他没关系!”
也不知道她又哪里惹裴烬不高兴了。
他瞪着他,眼神很凶。
沈知意回瞪:
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在搞事传谣的,你有怨气,冲刘三少去啊。
大抵是读懂了她的眼神,裴烬冷眼看向刘三少。
“你若有胆,尽管去说。”
“看你爹的官位,还够不够保你一命。”
这样的裴烬,别说刘三少,就连沈知意都被吓一跳。
裴烬很会伪装谦逊,至少在外人面前是这样。
像这样当众打人撂狠话,还是头一回。
沈知意有自知之明,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裴烬生气是为了她。
裴烬这是怕刘三少嘴上没把门,把话捅到宁芙跟前,坏了他的好姻缘。
不管目的如何,他帮她治刘三少,就是好事。
她躲在裴烬身后,幸灾乐祸。
“哎哟,三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这磕一下可疼了,我瞅着鼻子都要掉了。”
“还是赶紧去找大夫,人要没了鼻子,可就真和猪一个样了。”
刘三少被她气得不轻。
指着沈知意“你、你”地结巴半天,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最后只能自认倒霉,捂着鼻子,灰溜溜地走了。
人刚走,裴烬又板起脸教训起沈知意来。
“你不该绊他,更不该激他。得罪他,对你没好处。”
沈知意充耳不闻。
是他先踹人的,她顶多只能算从犯。
她随口敷衍两句,裴烬倒是越说越起劲了。
“你要见我,不用耍这些手段。”
沈知意听懵了。
皇天在上,
他们现在可是准叔嫂关系,她避嫌都来不及。
可不敢乱说。
但裴烬压根没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
“这里不适合你,无事早些回去。”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一向这样,对其他人都温润有耐心。唯独对她,多说几个字都会烦。
换做以前,沈知意多少会难受几日。
如今……
她只觉得不对劲。
裴烬怎么只字未提她和裴迦叶的婚事?
是不关心,还是不知情?
而且,自从上次过了婚书之后,裴家就没消息了。
何时过聘,何时成婚?一点动静都没有。
裴家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
比赛快要开始了,观赛的公子小姐们鱼贯而入。
座位早就安排好了,贵人坐雅间,像她这样混进来的,只能去露天席上晒太阳。
路过一间雅间,她不经意往里一瞥,好巧不巧,看到了裴烬和宁芙。
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雅间视野开阔,可纵观整个赛场。位置更是绝佳,离公主的观赛阁只有一步之遥。
装潢就更不用说了。
桌椅用的是雕花黄梨木,摆设用的御用青花瓷瓶,墙上挂的是名家大师的真迹,
就连跪坐的蒲团,用的都是上等绸缎。
啧啧,裴烬到底是攀上高枝了。
正感慨间,一个捧着托盘的小厮和她擦肩而过。
沈知意被小厮撞开,差点摔倒。
可对方一句道歉都没有,斜睨她一眼后,趾高气扬地走进雅间。
一进雅间,那小厮态度立马反转,捧着托盘,躬着身子。
“宁姑娘,二爷,讨个彩头吧。”
所谓的讨彩头,就是让人下注。
比赛开始之前,公子小姐们会给自己看中的队伍投注,赢了独享彩头,输了血本无归。
听到彩头两个字,沈知意顾不上生气,拉着丫鬟月儿躲在角落,观察裴烬的反应。
花个几十两玩乐,对京都子弟不算什么。
但对裴烬可就难咯。
她倒想看看,裴烬能为他的“郎才女貌”掏多少银子。
可没等到裴烬掏银子。
反倒看见宁芙的丫鬟将一袋银子放在托盘上。
还说:“这是二爷的彩头,一百两。”
沈知意看得啧啧称奇。
以她对裴烬的了解,这么多现银,他肯定是掏不出来的。
这只有可能是宁芙垫钱,给裴烬杨名。
这位宁家姑娘还真是大方啊。
月儿也感慨万千。
“姑娘,你以前也这么傻。”
沈知意偏头白了她一眼。
说话不揭短。
你这丫头,真不厚道。
分神的工夫,雅间那边又来了新乐子。
脸上缠着纱布的刘三少,大摇大摆走进雅间,带头起哄。
“裴二少,这次可是宁姑娘领队,你这个准夫婿只投一百两,说不过去吧。”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裴二爷,一百哪够,少说也得投个三、五百的。”
从沈知意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裴烬的脸。
他虽然笑着,可眼神很冷。
“芙儿领队,三五百岂够。”
“只是我出门匆忙,没带那么多现银。”
刘三少摆明了是来拆台的,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没带现银没关系。”刘三少转头问小厮。“我记得,你们是认账的吧。”
“认的,二爷只管写个凭证给奴才,奴才派人去取就是。”
沈知意分明看到,裴烬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那眼神,恨不得把刘三少生吞活剥了。
这是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