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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整个下圭城被韦训等人闹得沸反盈天,县衙内宅也深受其害,吴致远的女眷们多有被白蛇吓晕过去的。狱房大牢都被劫了,哪里还有余力去盯着被软禁的杨氏父女,杨行简牵着驴,低调大方地带走了女儿杨芳歇。

两人找了家偏僻的小客栈暂时落脚,杨行简按照宝珠吩咐,去街上买了一大坛好酒。此时下圭县的米价已经涨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底层居民多有挨饿的情况出现,杨行简在街上听了一会儿,深感吴致远不可能再将封城持续下去了,否则只怕要官逼民反。

天还没亮,却无人能够入眠,百姓们聚集在一起议论,提到城中出现的诡异异象,纷纷都是一句:“蛇妖显灵化为蛟龙,来到下圭夺珠复仇,城门封不住了!”

又有人提到,县衙中有个人被蛇妖惊吓发了疯,抽刀劈砍伤了不少人。

不多久,韦训、霍七、十三郎一个接一个从窗外翻进屋中,今夜在下圭城里兴风作浪的三人全数聚集在同一间房里,人人意气风发,带着恶作剧后的顽皮之色。

宝珠着意把十三郎细细查看,见他上身裸着,只穿了一条贴身的亵裤,腋下夹着自己的僧衣,小小一个人浑身上下皮开肉绽,布满鞭痕,脸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了,当即鼻酸眼涩,哽咽着张开手臂把他搂在怀里。

十三郎一时不察被抱住,只觉得她身上又香又软,登时大窘,害羞到头皮都涨得通红,连忙挣开脱身,躲到角落里披上僧衣,连声说:“我身上肮脏,不要弄脏了九娘的衣裳。”

霍七捧腹大笑,转头去揶揄韦训:“师兄后悔没精进外家功夫了吧?若是扛一顿刑能换她怜……”

话没有说完,韦训面带微笑投来阴恻恻的眼神,霍七郎知道再说下去必死无疑,揉揉鼻子,自己截断了话头。

宝珠见十三郎虽然受了拷打,举止却没有虚弱之态,照样能爬墙翻窗,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心想他没比弟弟李元忆大几岁,身上肌肉却分明紧实,筋骨昭著,确实与寻常少年不同,也渐渐放下心。

她亲手破开酒坛泥封,庆祝他们平安归来。

韦训和霍七郎都是酒到杯干的无底海量,杨行简却只喝了两杯就大醉,红着脸爬起来大跳胡旋舞,舞技竟然相当惊人,回旋飒沓如风,虽然不会一点儿武功,却当真是一位舞林高手。

杨行简的品级不够上殿面圣,宝珠一直以来都认为之前没有见过面,此时才回想起来,去年中秋赏月宴上,有个穿绿衣的小官儿随兄长韶王出席,只是因为位卑坐的位置距离主位甚远,她没有留意。

大唐的宴会除了安排专业乐人表演,参会的人无论尊卑都会歌舞助兴展示才艺,无舞不成宴,无乐不成席。天子皇储、公卿宰相,高兴起来都能来上一曲。

那一日宴饮十分热闹,喝到中途,许多官员都举杯敬酒起舞,又唱又跳,宫殿里群魔乱舞。宝珠记得那个穿绿衣的小官跳得尤其欢快潇洒,简直媲美专业跳胡腾舞的胡儿,一时风头无两,在场列席的人无不为他鼓掌喝彩。

如今再见这舞姿,宝珠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豁然顿悟:“原来是你!”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杨主簿的高超舞艺,谈到狱卒们见到白蛇吓得魂飞魄散时的模样,都是抚掌大笑。

下圭县县令吴致远囚禁杨氏父女虽是被保朗所迫,但仍有为虎作伥之恶,宝珠本来不想用他的东西,但转念一想,将吴致远贿赂的金银首饰全部转手送给霍七郎,当作她帮忙劫狱的报酬,霍七这么快拿到钱,自是喜不自胜,连声赞美杨氏娘子豪爽大方。

至于从翠微寺出发时定做的那套胡服,翻墙的时候扯破了,宝珠当然不肯穿有丝毫破损过的衣裳,就留下了吴致远夫人送的两套衫裙。

众人痛饮一番,宝珠说:“我大约猜到那个瘸子碑匠偷盗白蛇珠的手法了,只是得跟他对口供印证一下。”

韦训一听,扬起眉毛,神色疑惑:“你说他自己动的手?”

宝珠点了点头:“我开始思路便错了,见到那个漆盒和我往日用的东西一样,没有想过有替代品。”

宫中日常所用之物,无论大小轻重,无不是能工巧匠耗尽心血精雕细琢出来的独家珍品,如果不慎损坏,除非再去重新定做,否则天下没有同样的东西,让人想不到有可替之物,美则美矣,远不如市售的东西方便。但常州工匠的手艺天下闻名,全都是能为皇家服务的能工巧匠,再做一个同样的漆盒完全可能。

“我临摹了纸条上的笔迹,叫你将赝品放回去,耍了个偷梁换柱的把戏,假如那漆盒本身也是赝品呢?”

韦训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有人都认为是韦训这样有飞天遁地能耐的大盗攀塔进去盗宝,连他自己的师弟都这样怀疑,官府寻访疑犯也是同样思路,甚至驯蛇耍猴的街头艺人都抓,没想到一开始就错了。

宝珠说:“如果漆盒送入多宝塔之前就被替换了,无论守卫有多严密,构造多坚固,那碑匠根本不需要进入多宝塔。他腿瘸也罢,目盲也罢,都无所谓。工匠们与保朗一路同行,又一起进入下圭城,完全有下手机会。”

韦训暗想,倘若如她所料,就能解释他最大的疑惑,或许那个想象中的轻功高手从始至终都不存在,只是一伙儿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用诡计作案而已。

他想了想,又说:“这么做虽然解释得通,但保朗、吴致远、了如三个人不可能只看盒子外观,不打开瞧瞧白蛇珠吧?他们难道就没发现那是个空盒子?”

宝珠摇了摇头道:“这点我也想不通,不如直接去问问陈禹。”

韦训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要走。

宝珠连忙喊:“我也一同去!”

霍七郎道:“有这样的热闹,怎么能缺了我?”

杨行简醉意未退,也红着一张老脸嚷嚷:“这回别想甩下老夫!”

所有人都要去,宝珠就是不许十三郎跟着,让他老实待在屋里清洗包扎伤口,好好休息。

一行人前去拘禁碑匠的空屋,宝珠骑在驴上,熟悉感扑面而来,以前总是嫌弃它丑,多日不见,竟然有些想念,在它的毛脑袋上揉了两把,驴当即咴叫回应。

低头看牵着缰绳的韦训,见他靴子上磨破一个大洞,一想便知道是他刚才祸祸下圭县众多房顶时硬生生踢烂了,于是拿出钱袋丢给他,说:“去买双新靴子。”

韦训似乎自己也没注意,低头看了一眼,浑不在意说:“等我有空时自己补上,用不着买新的。”

宝珠大为不满,蹙着眉头说:“跟着我的人岂能穿破靴?我难受死了,快去买!”

韦训奇怪地回头瞧了她一眼:“靴子穿在我脚上,你难受什么?”

宝珠气愤地说:“我要是没看见也就罢了,已经发现,就会禁不住一直去看那个洞,这怎么能忍?!”她想了一想,不能厚此薄彼,又认真叮嘱道:“记得也给十三郎买双新的。”

她疾言厉色地催了几番,韦训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一会儿就去买。暗自叹息她这样挥霍破费,旅费又要更加捉襟见肘了,但那是她的钱,她说了算。

一行人走到荒宅,韦训飞身上梁,碑匠果然还在原地瘫着,于是伸手把他抓了下来。

陈禹依然一脸刚毅,坚持自己是单独作案,不肯牵连同伙,韦训道:“我虽然发过誓不再掘墓了,不过我师弟没有起誓。如果打开棺材,里面藏的是白蛇珠,还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漆盒?看你们埋得不深,这事也好验证,咱们现在就一起去瞧瞧。”

陈禹一听,登时头冒冷汗,喘息急促。

韦训见他这副模样,心知宝珠多半是猜对了,心悦诚服地望了她一眼。

杨行简厉声道:“这白蛇珠一出世,已经害死许多人,确实是不祥之物。你要不想牵连更多人,赶紧老实交代,或许还有回旋余地。民间疯传白蛇报冤的故事,如此祸国殃民的妖孽之物,也别想敬献给天子了。”

陈禹听他连声蔑称珠子为“蛇珠”“妖孽之物”,心痛如绞,悲从中来,着实按捺不住,突然痛心疾首地伏地大哭起来:“那不是白蛇,不是妖孽,那是我的女儿荧娘啊!!!”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在夜空中回荡,几个人都是一激灵。

只见陈禹痛心绝气,几乎要昏死过去,哭喊着道:“哪里有什么白蛇,是保朗杀了我的荧娘,从她手中夺走夜明珠,还污蔑荧娘是蛇妖!我只恨现在不死,死后定然化作厉鬼拖他一起下地狱!”

一提到保朗,陈禹目眦尽裂,面容充斥绝望与愤怒,花白的头发散落下来,十指如钩,深深抠进地上的泥土中,真如阿鼻地狱的恶鬼一样可怕。

几个人互相交换眼神,心中都想这盗珠案果然是有冤情的。

一旦开头,陈禹的防线就彻底崩溃,难以继续隐瞒,他一边痛哭一边诉说:“我女儿荧娘一生下来浑身肌肤雪白,头发、眉毛、睫毛都是白色的,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是红的,稳婆心里害怕,建议赶紧淹死她。

我和老伴多年只生了这一个孩子,看着婴儿可怜,没有听从。带她看遍常州的名医,人家说这是天生的‘白子’,白肤红眼,药石无医。这种孩子顶多活个二十来岁,注定早死,养不长久。”

说到‘注定早死’四个字时,霍七郎忍不住偷瞧了一眼韦训,却见他不为所动,只是专心听讲。

“我是常州永阳县石井村人,村里人全都靠各种手艺过活,我也学了一身雕石刻碑的本事,家里有几亩薄田租给别人耕种,虽不富裕,也算得上衣食无忧。于是没有丢弃孩子,取名荧娘,将她养活大了。

她能哭会笑,长得玉雪可爱,就是头脑不太好使,不论年岁如何增长,心智都如同幼童一般单纯,整天蹦蹦跳跳只知道嬉戏。我想孩子既然活不久,就没打算让她嫁人,想让她留在身边,免受婆家磋磨。

先父在世的时候不想靠手艺过活,外出经商,曾经耗尽本钱从一个胡商那里买了一颗夜明珠,但不好转手,便拿回家了。后来父亲病逝,我又不懂生意,就把这颗珠子供奉在祖宗牌位前,想当作传家宝。

这夜明珠白天莹润如白珍珠,夜晚又能散发出荧光,实在是一个稀世的宝贝。荧娘的名字也是从这上面来的,她自小就非常喜欢这颗珠子。”

听到碑匠描述夜明珠的形态,宝珠若有所思,但没有出声。

“荧娘八岁的时候,她娘病亡,我患有足疾,有心再娶,却也没人看得上一个残废,于是爷俩相依为命,她帮忙料理家务,我刻碑抄经,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过下来了。可惜如那名医所说,荧娘的身体逐渐恶化,眼睛渐渐看不见了。我们爷俩全靠四邻八舍照应,才能吃上热汤热饭。

前年荧娘十五岁,已经看不清三步之外的人影,只能隐约看见夜明珠晚上发出的荧光,于是对那珠子更加爱不释手。我心想孩子还有几年好活?就放手让她在家玩耍。”

陈禹哭着说:“前年六月十五日,我出门接活,回家见荧娘不在,以为她又如同往常那样出去玩耍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一直等到天黑透了也没见她回来,一翻家里,夜明珠也不见了。她虽然到了嫁人的年纪,但心智一直都跟小孩儿一样天真烂漫,不管我教了多少遍,都不懂财不外露、人心险恶的道理。”

几个人听到这里,已经隐约猜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眼中都透出哀悯之色。宝珠不停用帕子擦眼睛,杨行简更是涕泪交流,沾湿了胡须和衣襟。

碑匠哭道:“我拄着拐杖,和邻居们一起寻找了半夜,终于发现她倒在村外的路上,身子从右肩到左肋,斜着被砍成了两截。我命苦的孩儿啊,就像肉铺被宰杀的猪羊一般暴尸荒野,那凶手竟然还用她的衣服擦了刀!”

韦训突然问:“从右肩到左肋,只砍了一刀?”

碑匠点了点头,继续说:“夜明珠当然也不见了。我连着哭了几日几夜,可是找不到凶手,报官也没人理会,只能给她擦净了血收殓下葬。假如荧娘是寿终而亡,老汉心里早有准备,只是老天无眼呐,竟让她惨死刀下!”说罢浑身颤抖,又哭倒在地。

霍七皱眉道:“听起来是用仙鹤落的高手。”

韦训冷笑:“对一个心智不开的小姑娘试刀,算哪门子高手。”

杨行简本有醉意,联想到自己同样病逝于豆蔻年华的女儿,哭得泪如雨下,唏嘘不已,早把将盗贼送去官府的念头抛开了。

他哽咽着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保朗是真凶的?”

陈禹目眦欲裂,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答道:“他整整瞒了一年。一年里我到处击鼓鸣冤,官府一听荧娘是个短命的‘白子’,谁也不放在心上,草草将我打发。正当我快要彻底绝望,放弃追凶的时候,村里有人听到徐州那边的传闻。

传说有个武威军下属的士兵旅行途中斩蛇夺珠,献给了节度使崔节帅。我一听故事里的叙述:白色大蛇,红色眼睛,头上嵌着夜明珠,心里立刻明镜一般。就是这个人杀了我的女儿夺走明珠,还编造了一段传奇异闻来给自己脸上增光!”

陈禹大哭道:“世上怎会有这样残忍狠毒之人,他起意抢夺明珠,只需伸手拿走就是了,荧娘眼睛都快盲了,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哪里会追究!”

宝珠等人皆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个故事里竟然埋藏着如此恶毒的隐喻。

一个无辜的‘白子’女孩儿,只因身怀宝物、外表异于常人,就受到恶人觊觎,命丧黄泉。死后还被他编造谣言,指认为妖。想来保朗根本没把荧娘当作正常人类,才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人夺宝。

陈禹一夜之间不仅被夺走家传明珠,更被杀了骨肉相连的掌上明珠,如此打击之下,怎么还能保持情绪稳定?

他换走夜明珠之后,忍不住在漆盒里面留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八个字,正是提醒保朗,他犯下的大罪是有人清楚内情的。保朗心中有鬼,也不敢让张纸条为人所知。

陈禹恶狠狠地道:“我多次去徐州跟踪过保朗,那时候他已经因为献珠飞黄腾达,从一个普通执戟升为都虞候,手底下管着一千多个兵,出入都有副官和侍卫跟随,好不风光。

况且就算他一人独行,我一个只会刻碑的老瘸子,怎么打得过他那种武功高强的武士?是以次次落空,只能含恨饮泪回家。直到今年年初,节度使府派下来一个任务,我才知道机会来了。”

宝珠道:“崔克用要将夜明珠献给天子,需要一个华丽的容器,对吗?”

陈禹点了点头:“石井村代代匠人聚集,出过许多远近闻名的巧匠,官府要的东西经常以劳役的名义交办下来,我们也都习惯了。荧娘从小在村里生活,邻居们也帮了不少忙,对她惨死都很同情。

于是我想出了这个计谋,请接活的漆匠做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想办法中途替换过来。虽然没办法直接向保朗报仇,起码还能把家传的宝贝讨回来。”

宝珠问:“只有这里我想不明白,一只空的盒子,对方不是马上就会察觉不对吗?”

陈禹惨笑道:“我当然也有准备。夜明珠在我家传了三十多年,大小、形状和颜色我都了然于胸。一寸大的珍珠我自然买不起第二个,却能用别的东西充数。我在市面上找了一两个月,发现菜场有个小贩卖一窝白色的卵,大小正好跟明珠一致。他说那是鸟蛋,我也认不得,花了几文钱买回家去研究。

刻碑的时候如果下刀有误,碑体有了缺口,可以用石粉混合树胶补缺。我就利用此术,试着在树胶中混入珍珠粉,在鸟蛋上薄薄涂了一层,添加上珠光。只要不跟原物放在一起比较,就能鱼目混珠一段时间。至于保朗把假珠献给皇帝之后怎么样,我就管不着了,最好能治他一个欺君之罪,方能让我如愿。”

宝珠豁然开朗,赞道:“真是好主意!”

韦训问:“保朗将夜明珠寄放在莲华寺多宝塔上,在那之前你就动手了吗?”

陈禹道:“已经动手了。虽然我绞尽脑汁想出了替换漆盒的计谋,但始终不知该怎么在节度使府的严密守卫之下执行,还以为事情要功败垂成。没想到两个月前万寿公主薨逝,皇家四处征召工匠为她营建陵墓。

节度使紧急征了石井村所有工种的匠人,叫我们快马加鞭跟上献珠的队伍,一起送往长安。这不就是天赐的良机吗?工匠们有理由接近放漆盒的马车,我又是个不会让守卫警惕的残废,就有了替换的可能。”

万没想到自己也在这案子中意外有了一席之地,宝珠略觉尴尬。

陈禹又道:“我以为顶多途中被他们发现珠子是假的,没想到假珠也莫名其妙失踪了,这才引起盗珠大案,我们常州工匠一起被封在城中。虽说打定主意要拿回家传明珠,可我从没想连累其他无辜的人,人死不能复生,老汉也实在没脸继续活下去了。营地的坟墓里埋的是原来的漆盒,夜明珠还在我身上。”

他提起裤脚,在残疾的左大腿内侧,有一条三寸长的大伤疤,上面用粗线来回缝了两遍,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为了藏宝,他竟然狠心损伤肢体,把珠子埋进自己肉里。天气炎热,伤口腐烂,如同坏疽一般散发出恶臭。

碑匠吁了口气,似乎放下了全身的重担,道:“我所知已经全部交代了,各位可以把我和夜明珠交给官府领赏,或是现在就杀我祭天,老汉都罪有应得,只是恳求各位,不要再追究棺材里埋的东西了。”

韦训神色凝重,浑身散发迫人寒气,冷冷道:“要说‘罪有应得’四个字,那还轮不到你。” nUxJCM4SqwcxjXGF7MuMv8JodN2oOGw4zxUzErEmUXkIrHtUc4NTWNMrvyewNYp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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