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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二房这一出戏，眼前这些并不算难，但就是有些繁琐。
慧儿立即去小厨房要了一盒糕饼，然后等到西府彻底送完账本之后，我们将沉香苑的大门紧闭，开始了核对账目的不眠之夜。
邱府后院的账，让我与慧儿看了整整三日。
从据纸张新旧以及类目，先分账本，然后再对账目，最后整理收支，验算账目。
看着地上已被我们整理好的账本，慧儿已经是疲惫不堪。
他们以为我一个士族家的女儿，只会诗词歌赋。
殊不知他们的心思，耍在了我最擅长的地方。
慧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姑娘，我们要将核对好的账目交给姑爷吗？”
我看着差距惊人的数目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原以为沈氏只是为了刁难我，才将这账本弄得如此凌乱。
但没曾想，她竟是心虚，怕我看出端倪来。
因为这十几年来，邱家后院的收支差距竟是这么的大。
就比如说五年前的布匹的账。
恰逢新帝登基，府上要给下人们做新衣，就这一笔账，足足支出了三万两。
江陵最好的云锦缎，也不过三十两一匹，而邱家当年给下人们做衣服的钱，就够买一千匹云锦缎。
昨日我去宗祠祭祖，路上也见了不少下人，也没见谁的身上穿着上好的料子。
就连沈氏身边的秦妈妈，穿的也不过是十两一匹的素锦。
还有每年的米钱，两府上上下下也不过一百多口人，竟要花费五万两去买大米。
要知道邱家在江陵以北也是有自己的农田的，这两年收成好，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而这两年的米钱是一分都没有少。
而类似这两笔账目的支出项还有许多，甚至还有些坏账，无处可查。
总之我与慧儿细细盘算了一番后发现，沈氏当家的这些年，至少有三十万两银子是不知去向的。
三十万两，足够沈氏以死谢罪了。
慧儿累得已经开始在打盹了，而我却面对着我们整理好的账目犹豫不定。
这三十万两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究竟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邱暮白呢？
可若是告诉了邱暮白，日后西府的人对我发难，那我又将如何自处？我可不能保证邱暮白会护着我。
我就只是给自己存点体己钱，又不是来解决邱家内乱的。
可是不说吧，那可是三十万啊，这账既然交到了我手上，若是日后有宗亲问起，那时账目混乱的罪名可就落到我头上了。
一时间只觉得头大，不知该如何抉择。
正思索间，连业跑了进来，冲我躬身行礼道：“少夫人，少爷要出去几日，烦请您给少爷收拾下行李。”
“出去？去哪里？”
“溧阳遭了洪灾，邱家的田地都被淹了，少爷想去看看情况。”
我仍停留在账目巨大的怔神之中，听完连业的话便扭头走向里屋，去给邱暮白收拾行李。
突然我意识到些什么，回头质问：“让我收拾？可我这屋里没有他的任何东西啊。”
“回少奶奶，少爷请您去书房帮他收拾行李。”
我有些不大明白，因为书房的东西如何搁置我是一概不清，且邱暮白的生活习性如何我也不知晓。
这样的事情完完全全交给连业去做就好，何必要我去一趟。
可当我抵达邱暮白书房的时候，一切便已明了。
“见过大嫂。”一个长相俊朗，身形矫健的男人见我的到来立即起身行礼。
这声音，我听过，是那日代替邱暮白迎我入门的邱晨曜，亦是那日对我行不轨之事的人！我抬眸看向邱晨曜，他的脸颊上有着明显的淤青，而他的眼神对我也有闪躲之意。
那日我全程都蒙着盖头，又因为龙凤烛中的迷药，从头至尾没有动过，所以邱晨曜也不知当时的我是否清醒。
我假装不知那日之事，欠身回礼，然后移步至邱暮白身边。
我瞥见邱晨曜暗自舒了口气，便已明了。
看来那日之事，邱暮白并不知情。
此事邱暮白正在书架边上整理书本，漫不经心地问我一句：“听说二叔母把账本交给你了？”
我目光微微移向邱晨曜，看他正细细品着茶，似乎毫不在意我们之间的对话。
我正愁该如何回答，邱暮白冷声一句：“你一个只会读书的人，看得懂账本吗？”
邱暮白冷漠的语气与那日的温柔截然相反，一想到那句“小心西府的任何一个人”，再加上此刻特意叫我前来，我便明白他的意思。
我一脸苦笑：“不仅看不懂，且账目太乱了，光整理就得费些日子。”
邱暮白也不再接我的话，拿起一本书，走向邱晨曜：“你要的图鉴。”
邱晨曜欢喜的接过那本书，一边翻一边问：“大哥还是要去溧阳吗？那边湿气重，你这身子还是不要去的好，随便交给哪位叔伯去处理就好了。”
“还是去一趟吧，都是家中的老佃户了，咱们做东家的亲自去看看，也能让他们安心。”
邱晨曜点点头，再没有说什么。
邱暮白又叮嘱一句：“我这一去，怕是要十天半个月，我不在的时候，烦请你们多照顾下东府。”
邱晨曜看了看我，满目诚心的：“大哥说的哪里话，你就放心去吧。”
我看邱暮白和邱晨曜兄友弟恭的模样，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感觉。
因为听起来……太客气了。
当时我便知，这东西两府，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这兄弟二人，绝非一路人。
邱晨曜看了看我，明显眸光尽是慌乱。
他也不坐了，简单告别后便离开了邱暮白的书房。
等邱晨曜走远了，邱暮白低声告诉我：“后院的账，慢慢查。”
可我已经都查好了，并且还专门将有问题的账目摘抄了出来。
可邱暮白这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未等我想明白什么，邱暮白又言：“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就关起门来好好查账，其余的，什么都不要管。”
“小叔脸上为何有伤？”
邱暮白眼底闪过一抹疑惑，看了看我，“说是吃醉酒摔了。”
听到这话，我长舒一口气。
他与那件事，果然没有关系。
这时，连业站在门前似是要同邱暮白说什么，我便很识趣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书房。
出于好奇，快走出院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少年的身影一闪而过，“嗖”的一下走进了邱暮白的屋子，看身形，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
这邱暮白身边，还有孩子伺候？
我也不好多留，只能独自一人回到沉香苑中。
然后细细揣摩着邱暮白说的那句“后院的账，慢慢查”。
翌日清晨，全家老小一起站在邱家府门前送别邱暮白。
作为妻子的我早早就在书房门前等候，毕竟不是同房而睡，最起码也得一同出府吧。
但我没想到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目光深邃的小男孩同邱暮白一起走了出来。
看身形，正是昨日看到的那个少年。
估计他们也没又想到我会突然前来，二人皆一愣，然后邱暮白冲那男孩使了个眼色，他便头都没回的向后门走去。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个孩子十分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问他：“谁家的孩子？”
邱暮白笑笑：“我的。”
我一愣，不是伺候他的下人，而是……
他的孩子？！
可我没听说过他有过孩子啊，他不是从未娶过亲么。
难不成，是院子里哪个丫鬟的？
还是说，是哪个侍妾的？
我的心底瞬间慌乱了起来，看着邱暮白想要一个答案。
可他并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打算，在连业的引路下往府门走去。
留我一人跟在后面，心中生起说不出的感觉。
究竟是哪里来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