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后的赏花宴上,赵夫人与赵玉婉再没有说什么,沈氏更加不敢再给我难堪。
倒是赵夫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神情严肃,一直端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这让我更加确信赵家心里有鬼,定然在盘算着什么。
不然,根本不可能这么着急的给沈氏递话,要邱家抓紧。
很快,裴夫人养的“凤凰振羽”也都被呈了上来。
一排身着素净的侍女,捧着如火焰般疯长的菊花立在屋子中间,瞬间吸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相较于方才颇显清冷的“瑶台玉凤”,这几株显得就更夺目一些。
钩环型的花瓣,由中心向四周过度晕染,像一团燃烧的烈火,凤凰振翅,浴火重生。
有几位夫人直接凑过来观赏,言语与神情中尽显赞赏之色。
看到大家如此欣赏自己培育的宝贝,裴夫人也喜不自胜。
移步到主座旁,欠身一笑,“赵夫人、邱老夫人,您二位能来是妾身的荣幸,妾身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菊花了,还请二位贵客莫要嫌弃,挑一株心仪的,带回府养着,当一乐呵观赏。”
说着,裴夫人又转身看向大家,“妾身给诸位夫人也准备了‘芳华园’,希望诸位能喜欢。”
听到这话,大家纷纷点头致谢。
我也迎上裴夫人的目光,冲她扬嘴一笑。
并非是裴夫人大方,而是将心爱之物赠与他人,好东西一起观赏,让更多人看到。
这种豪迈的性格,真让我觉得与她相见恨晚。
这时,赵玉婉在赵夫人的示意下走了上来。
赵夫人扬了扬下巴,“裴夫人的好意,莫要辜负了,玉婉替娘挑一株吧。”
言语虽客气有礼,但眼神淡漠,对此毫无兴趣。
我将目光转向赵玉婉,她同赵夫人一样,打量着眼前的菊花,一点儿喜欢的样子都没有。
还不如当日在烟云布庄挑衣服时高兴呢。
我心中嗤笑,自诩士族的人,反倒不喜欢这些风雅之物,看起来穿着素净淡雅,可骨子里只怕是比我还喜欢黄白之物。
黄白之物……
对啊,黄白之物!
我心头一惊,突然想到了什么。
赵家高高在上,可以说是江陵城的土皇帝,在江陵城,他们家就是最大的,什么也不缺。
唯一缺的,就是银子!
而邱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沈氏掌家时,不知所踪的三十万两很有可能就是送去了赵家,这一直都是我心中的猜测。
因为我查账时,有一笔账就是花重金从西域采买了红宝石。
而红宝石却不知所踪。
慧儿就曾在赵玉婉的头上看到了红宝石,不论这是巧合还是什么,我敢笃定,西府和赵家的关系绝对不是两府想要联姻那么简单。
不然的话,高高在上、看不上商贾人家的赵玉婉,怎会委身愿意嫁给邱晨曜。
只能说西府的人定然与赵家私下定然有什么约定,而且就是冲着邱家的银子来的。
如此一来,我们更要拦着这二人的婚事了。
赵玉婉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一盆“凤凰振羽”跟前,自己碰都没有碰,而是示意身边的婢女过来接。
“裴夫人,就这盆了。”
那口气、那仪态,就好像迫不得已得收下这无用之物似的。
裴夫人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得出赵氏母女的嫌弃,但也不说什么。
但我替裴夫人心疼啊。
宝剑配英雄,好花定要赠欣赏之人才能被珍惜!
三叔奶的目光始终落在“瑶台玉凤”上,她浅浅一笑,“老妇喜欢花,但不懂花,烦请夫人替我挑一株,老妇带回府中定会让人好好养护。”
裴夫人笑得开心,大步过去替三叔奶挑了一盆,笑道:“邱老夫人,这株还没有开完,您再养上两天,等它在您府上开全了,花开富贵,吉祥长寿啊!”
“好好好!那就谢过裴夫人了!”
四君子中的菊花,本就有着隐逸高洁的寓意。
看到三叔奶并没有因为在这里是商贾家眷,而自贬身份,反而谈笑自若,颇有长辈的风范。
我怕越看越欢喜,这菊花真配三叔奶的高洁。
赏菊宴结束后,我同沈氏一起送三叔奶上了马车。
虽然三叔奶再没有对我说什么,但是从她看我的眼神中我便能猜出,她对我的误解有所舒缓。
上了马车后,三叔奶撩起窗帘,看向沈氏,“烟儿是你的侄媳儿,而你是我的侄媳儿,我何曾在外边说过你任何?”沈氏立即回答,“叔母不曾说过我。”
“那是因为你毕竟是主家的人,在家我是你的长辈,在外你们东西两府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你明白了吗?”
从三叔奶踏进赏菊宴的那一刻,沈氏就没有笑过。
此刻三叔奶当着我的面说教沈氏,她更是似笑非笑,脸色铁青。
“媳妇谨遵叔母教诲。”
这时三叔奶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我的身上,弯起唇角,一脸认真,“既然你已嫁给暮白,那就是我邱家的主母,该硬气的时候还要硬气,日后也无需穿得这般低调。”
“烟儿记住了。”我点头应和,心中却十分欣慰。
三叔奶懂我的心思,如此穿着就是为了不显眼,越低调越好。
但沈氏却是狠狠地睨了我一眼,三叔奶尚在,她不敢说什么。
等三叔奶的马车走了,沈氏侧身转向我,冷声道:“侄媳好手段啊,我竟不知你还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我冲着沈氏欠身一礼,“叔母说笑了,您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给三叔奶解释衣服的事情。”
我示意慧儿将三叔奶来之前穿得那件衣裳呈了上来。
沈氏看清衣裳后,瞳孔骤然一缩,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我浅笑,“若不是三叔奶的车上还备了一件,今日丢脸的可就不止我们邱家了,如果让赵夫人得知自己穿的是与别人一样的衣服,那可就糟了啊……”
就在这时,连业赶了辆马车,匆匆驶来。
他走到我与沈氏的面前行了礼,道:“大少奶奶,大少爷让小的接您去留仙台吃酒。”
这可不是我与邱暮白约好的。
不过也好,都已经撕破脸了,若让我和沈氏再同乘一辆马车回府,岂不让她尴尬死了。
我转身冲着沈氏行了一礼,“那叔母,烟儿就不同您一起回去了。”
说罢,我同慧儿上了连业的马车。
慧儿偷偷撩起车帘,看向留在原地的沈氏,笑道:“姑娘,您看她,脸都气绿了。”
“这才哪到哪啊,好戏都还没开始呢。”
等到走远了,我问车外的连业,“你家少爷怎么想着叫我留仙台啊。”
连业道:“回少奶奶的话,邱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