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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
我厉声喝道，打断了月姨娘的话。
正在喝茶的沈氏眼眸一沉，偷偷瞥向我。
我故意装作没注意到她的神情，身子探向月姨娘，急促道：“姨娘糊涂啊，您怎能害邱家？”
月姨娘被我这一句说得脸上不悦，有些慌乱，“我何时害邱家了，你竟敢说长辈的不是！”
“姨娘，烟儿今日得罪了您事小，可明日若是让旁人抓住了邱家的软肋才是大啊。”
我语句严肃，厉声道：“今日外边的人传我们东西两府不合，您就要我和叔母一起举办宴席，让外边看我们和睦些，明日若是有心之人说我邱家的账目不合适，我们是不是还得把邱家的账公之于众，让所有人一笔一笔的过目呢？你这样做，无非就是让别人觉得，邱家听不得流言蜚语。”
我转而看向沈氏，“别人说什么，咱就做什么，邱家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拿捏的啊，您说是不是，叔母？”
我受伤本就是因为账目有问题，秦妈妈放火烧祠堂，毁掉账本。
这么多日过去了，沈氏似乎忘记，祠堂的这把火是什么着起来的了。
听到我这么说，她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晃出来一些，洒在了她的衣裙上。
相较于秦妈妈的死、外边对东西两府的传言、还有他们西府究竟有没有要害东府的猜测。
我与她都清楚，账本才是最致命的！
月姨娘听到我这么说，忙转过头看向沈氏，“二夫人，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您不要听烟儿瞎说，邱家的账哪是随随便便让别人看的。”
我冷笑，是啊，邱家的账哪是能让别人看的。
沈氏侧身，顺势将手帕移到水渍处，遮盖了起来，笑道：“烟儿说得对，我们东西两府合不合，不是外人怎么说，咱们就要怎么做的，他们想说什么就说去吧。”
以为沈氏误会了自己的娘亲，成紫玉插话道：“夫人您这话就说错了，我这长姐自小就流言缠身，外边说她什么的都有，长姐她是习惯了，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成紫玉听不懂我与沈氏的言外之意，还要继续替月姨娘说话。
“这么多年，幸好有我娘亲照顾着长姐，帮她挡去了不少流言，家中和睦，让长姐也少听了不少闲话，成家能有今日，幸得我娘亲打点着一切。”
我心中嗤笑，这个成紫玉还真是自以为是，真不知道，她一遍又一遍的抬高月姨娘的身份，夸她这个庶母做得好，不就是在揭沈氏的伤疤吗？
当年西府的张氏过世后，邱家族亲是不同意将沈氏抬为正妻的。
因为她的出身，是不配做一府的主母。
她当年所做的，正如今日成紫玉口中的月姨娘的作为。
打理着西府的一切，做着所有主母做的事情，照料嫡子邱晨曜，又帮着邱光祖解决后宅的那些莺莺燕燕，事无巨细，尽职尽责。
想着名声在外，西府这个女主人怎么都是她。
可无论她做什么，都得不到邱家人像对待张氏那样对她。
就连邱晨曜都只能叫她姨娘。
更何况邱晨曜还是她的亲儿子，她做得再多，妾就是妾，是上不了台面的。
她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爬到正妻的位置。
不过自打沈氏被扶正以后，在她眼里，妾室就是最低贱的人，是不能在她眼前听到半个好字的。
嫡庶之分，在沈氏这里，成了最不可触碰的规矩。
因为成家没有女主人，月姨娘能带着成紫玉出府探亲已经算是破格。
而成紫玉今日三番两次强调自己的娘亲做得有多好，只顾着夸自己娘亲对我这个嫡女视如己出，却忘记了她们自己的身份。
一个庶女，几次打断沈氏的话。
西府的妾室们不敢对沈氏的不敬，今日让她在月姨娘母女身上都感受到了。
果然，沈氏已经不需要她们母女二人说什么了，声音严肃道：“既然人也看了，咱们去西府喝茶吧，就别打扰烟儿休息了。”
“可是二夫人，宴席不办了吗？不是说会把江陵的夫人们都请来的吗？”
我看到月姨娘说这话时，下意识拉住了成紫玉的手，心中瞬间了然。
估摸着沈氏要让月姨娘劝我举办宴席，答应她宴席上会请来江陵的夫人们，就能替她的成紫玉说亲了。
瞧瞧今日成紫玉一身茜色蝴蝶花齐胸襦裙，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探望病人的，更像是来相看郎君的。
沈氏敷衍一笑，“日后机会多的是，先等烟儿养好伤。”
说这话的时候，沈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眸中闪烁着别样的目光。
仿佛在说：我们走着瞧。
这二人今日的这一番折腾，让我感到疲倦不已。
等她们走后，我躺在榻上，只觉得心累。
月姨娘和成紫玉能任由沈氏摆布，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但我是真的担心。
因为月姨娘书没都过几本，只知道见钱眼开。
我就怕她再这样被沈氏摆布下去，会害了成家。
慧儿把她们送回来后，说出了我心中的担忧，“姑娘，月姨娘和二小姐还真的去西府了，她们真是什么人都敢交好，明明知道姑娘的伤是……”
“找个人暗中盯着些，看看月姨娘这些日子都在与什么人来往。”
她已经把我卖了，她还想做什么。
“月姨娘也真是的，哪有妾室天天往外边跑的，还与正头娘子们打交道，这样我们成府的脸往哪搁。”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自打月姨娘有身孕的那一日，咱们成府的脸面就没有了。”
说起这个月姨娘，这也算是我们成家的丑事。
为何她替父亲生下一双儿女，但还是只是个姨娘。
因为她原先就是我成府的一个烧火丫鬟。
当年我娘亲卧病在床，父亲心情不好，经常借酒浇愁。
那日吃醉了酒，原本打算去伙房找点东西吃，没曾想色迷心窍，就在伙房中与还是丫鬟的月姨娘滚在了一起。
父亲最看重礼义廉耻，娶了我娘这个商户之女，觉得自己已经低贱了他的身份。
若是再传出跟丫鬟搞到了一起，他这个士族之后，脸还往哪搁。
此事就不了了之，打算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谁曾想，三个月后，月姨娘挺着怀有身孕的肚子，逼着病榻上的娘亲给她个身份，不然就出去跳江，还自己一个清白。
娘亲被逼，父亲也怕此事闹大。
实在走投无路，想到还有一个年幼的我，只希望父亲能看在夫妻情分上，日后能善待我。
最后，对外就说月姨娘她身边的侍女，给父亲做了通房。
因为怀了成家的子嗣，被抬为妾室。
后来娘亲病逝，父亲也无心再娶，只有月姨娘可以管家。
但不管成家如何没落，月姨娘又做了多少。
相比沈氏的手段，她永远都不可能被扶正。
因为我父亲是不会让一个贱籍女子，做我成家的主母。
每每想到此处，我只觉得可笑的很。
究竟是月姨娘太没有本事，还是我父亲太在乎身份地位。
说来说去，成家始终都是个笑话，只是父亲自欺欺人罢了。
这时，沉香苑的一个小丫鬟前来禀告：“夫人，有人送来一筐石榴，说是夫人的故友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