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亲在世时,就跟爹爹一起给我订下了同为士族之家的刘家。
那时两家交好,门当户对,的确是很不错的一段姻缘。
他家只有一个儿子,名为刘子衿。
其实刘子衿本不想娶我,他有自己喜欢的人,是他们家的一个丫鬟,叫雀儿。
雀儿自入府后,就在刘子衿身边伺候。
二人日久生情,难以自拔。
后来娘亲过世,成家没落,刘家对我们的婚事闭口不提。
可我这成家嫡小姐再不济,身份也比那丫鬟尊贵的多。
他爹娘为了断了他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才又提起多年前成家与刘家定的娃娃亲,娶我回府。
而那个可怜的雀儿被刘家人当成草芥一般的,给活活打死了。
刘子衿是个情种,宁可为了雀儿自尽殉情,也不愿娶我为妻。
所以就在我与他拜堂成亲之后,刘子衿偷偷跑去柴房,上吊自尽了。
就这样,我这个只拜过堂的儿媳,当天夜里就成了寡妇。
我至今都忘不了,新婚之夜,刘子衿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的模样。
“你嫁到我家来,不就是为了抬高你家门楣,用我家的银两贴补你们成家吗!如今雀儿被你害死了,你也如愿以偿嫁进我刘府了,你既然这么想当刘家少奶奶,那我就让你当个够,我要让你一辈子无人疼爱,无子嗣孝敬,我要让你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我与刘子衿虽早有婚约在身,可我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也都只是打了照面而已。
他不懂我,我更不了解他。
就是这样谁也不识谁的关系,已成夫妻,却恶语加身,咒我生不如死!
刘子衿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给他的雀儿陪葬。
他在咒骂完我以后,就跑去柴房自尽了。
而这,就是我第一次的新婚之夜。
刘家要面子,不想让外人知道刘子衿是为了一个丫鬟自尽死的。
只对外传言是暴毙而亡,也就有了后来说我是克夫的八字,把刘子衿克死了。
刘家人让我缄口不提,守住这个秘密,我便提出拿钱封口的要求。
我可以以正妻的身份跪在刘子衿的灵堂上,向来往宾客回礼,给足刘家的面子,让刘子衿体体面面的走。
前提是大婚和丧葬的礼金必须分我一半。
莫名其妙的成了寡妇,作为婆家,总得给些钱傍身。
但谁知刘家的管家竟然在上面搞小动作,有几个大户人家的礼金根本不往上写,就是为了少给我分钱。
所以我便在刘子衿的灵堂上与他们争论起来。
等刘子衿下葬之后,原本与他们约定好在刘家做上三年的儿媳,不失刘家的颜面。
但是他们好像生怕我吞了刘家的家产似的,三七都没过呢,就一纸休书把我送回了成家。
他们不提我分钱的事,我也不说刘子衿的死因,大家相安无事的直至今日。
而当时邱暮白也去了刘家吊唁,便看到了这一幕。
看到披麻戴孝的我,因为礼金的事情跟公婆争得面红耳赤。
邱暮白苦笑道:“就为了那些钱,你就心甘情愿背上个克夫的名声?”
说着说着我也吃饱了,便用绢帕擦了擦嘴,挑眉道:“克夫还不好嘛,我就想守着我的布庄吃喝不愁的过一辈子,嫁为人妇还要对夫君公婆低眉顺眼的,多憋屈啊,人人都知我克夫,也就没人敢上门提亲了。”
当话说出口后,我就后悔了。
因为眼前就坐着一个不怕死的。
不仅上门提亲,还八抬大轿、大张旗鼓地迎娶我。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慌忙垂下眼眸,假装无事发生。
邱暮白端起一杯茶清了清口:“在邱家,你不用对任何人低眉顺眼。”
我在想如何补救我的失言。
邱暮白看出我的懊恼,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在邱家,你只需要做好成紫烟。”
因为我是成家嫡小姐,所以我不得不履行婚约,嫁到刘家。
因为我是刘子衿的遗孀,所以我必须对所有来宾躬身回礼,承受克夫的谩骂。
我好像一直都是为了那个不疼我的爹爹做了许多不得已的事情。
就连烟云布庄都是不敢露面的经营着,做着他们以为的成紫烟。
现如今我成了邱暮白的妻子,所以我可以只用做好真正的成紫烟。
我看邱暮白棱角分明的侧脸,一时间竟满心的踏实。
就好像在他面前,我真的只用做好自己。
焰随红日去,烟逐暮云飞。
而邱暮白在我身边时,不知不觉中,我竟开始毫无保留。
到了夜里,慧儿伺候我和邱暮白睡下,只见她铺好床铺,然后满心欢喜的跑了出去,我看着邱暮白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这是我与他第二次同榻而眠,我知道我们只是和衣而睡,但不知为何,今日脸上一直觉得发烫。
我们便同上次一样,盖着各自的被褥,隔着一掌宽的距离,各睡各的。
我以为自己会像第一回那样,安然入眠,但躺着躺着,不仅脸上觉得热,身上也开始燥热起来。
我轻轻地将脚伸出被子,然后是腿,再是胳膊,慢慢的,右边的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被褥,只穿着件寝衣,但仍觉得热。
眼下已经到了入秋的天气,屋中也没到烧炭火的时候,我竟是这样燥热难耐。
我想问问邱暮白是不是跟我有着一样的感觉,我转过头去,却看到邱暮白正浑身颤抖着。
我吓坏了,连忙撑起身子细细看去。
只见邱暮白的额头上已沁出一层薄汗,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捏着被褥,不知道怎么了。
我猜他是旧疾发作,想着给他擦擦汗。
刚伸出手来,就听到邱暮白一句嘶哑的低吼声:“别碰我。”
那声音,竟让我感到身体有一股热流涌上,身子一个激灵,只想立马泡进冷水的浴桶中。
邱暮白仍旧一动不动的,声音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缓缓张开眼睛,看向我:“你今日,都给我吃了什么?”
我回忆道:“加了松茸的肉丸,还有用高丽参熬得汤,这些可都是我花了血本的,就是想让你吃好点,还有那个酒,慧儿说是梁掌事特意送的……”
“可以了!”邱暮白打断了我的话,闭上双眸长舒一口气。
他的声音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一样,低沉的嘶哑声,让我有种异样的感觉。
邱暮白看着我也是满面红晕,一直辗转难眠的,疑惑道:“我吃的这些并没见你吃,你是吃了别的什么吗?”
“我那不是想着让你多吃点吗,都是好东西,特意留给你的,我今日也没吃什么,倒是西府送来了一碗药,秦妈妈当着我的面试药,我也不好拒绝,就喝掉了。”
邱暮白又一次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今晚我们谁都不要动,一定要静下心来,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我不明所以,但此刻热得只想一头扎进冷水中。
我一把掀开被褥,想要下床喝水压压热。
但是跨过邱暮白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他僵硬的双腿。
就在那一瞬间,邱暮白直接翻在了我的身上,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第一次,我们二人如此近距离的四目相交,身子也紧紧挨在一起。
此刻我才感受到,邱暮白的身子比我还要热,甚至可以说是发烫……
难不成,我给他的那些补药,竟阴差阳错地成了……
那种“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