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皆知,江陵知府赵胜昌膝下一共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赵玉婷早在五年前,就嫁给了在京为官的白仲景。
那时的白仲景还是户部的一个小小文官,短短五年光景就升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也算是朝中升官很快的一个。
小女儿赵玉婉,正是年少时,目中无人,最看不上商贾之家,可如今却与邱晨曜有了牵连。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我看赵玉婉与邱晨曜不仅仅是有染,甚至是婚事将近。
自古官商联姻的不在少数,而偏偏就是这些年,在二房沈氏当家的时候,府中三十万两银子不知去向。
而赵家大女婿白仲景又晋升颇快。
如今,邱暮白又因为插手溧阳之事,险些遭到暗算。
我难以置信的看向邱暮白,心中揣摩为何白仲景会刺杀邱暮白。
邱暮白与我相视无言,但我却已经想到了其中的缘由。
我试探的问了一句:“所以说溧阳的百姓,没有拿到一文赈灾款……”
邱暮白却是对我躬身一礼:“在这我要代替溧阳的百姓对夫人道一句谢谢,好在烟云布庄的出手相助,才能助溧阳的百姓渡过难关。”
邱暮白虽没有直接回答我的疑问,但我与他已是心知肚明。
白仲景吞了赈灾款,只是来到溧阳走走过场,却见邱暮白在溧阳碍事,怕节外生枝,便打算杀人灭口。
我立即看向榻上的邱肃,心中万分敬佩。
好在邱暮白的身边有个他,小小年纪,保护着邱暮白,否则这一回,我是彻彻底底的要成为寡妇了。
对此,我对误认为邱肃是邱暮白之子心生不悦,而感到抱怨。
就算邱肃是邱暮白的儿子,面对这样好的孩子,我定会视如己出。
视如己出……
我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知自己心中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连业熬好汤药送了过来,邱暮白叫我先回沉香苑准备。
我一愣,不知要准备什么。
邱暮白笑笑:“好歹你的夫君离家一个多月了,你我夫妻二人也该共枕而眠了。”
我瞬间羞红了脸,看向连业。
他倒是识趣,忙着给邱肃喂药,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我知道,这是要做戏给西府的人看。
我也不再说什么,想着回沉香苑给邱暮白露两手,他这一路折腾,实在是太瘦了。
所以,我一回到沉香苑中,就让慧儿去烟云布庄,把我藏了许久的高丽参拿来。
慧儿不解,蹙眉问道:“姑娘不是说是用来保命的吗,怎么突然想着要吃了。”
“给邱暮白补补,他晚上过来。”
脱口一句很合适的话我并没有觉察出异常,但是听得慧儿坏笑起来:“姑娘,奶娘曾说过,最有用的还是城西药铺的鹿血酒,那个若是让姑爷喝下,怕是一整晚都精神抖擞。”
我正在里屋换件轻便的衣裳,听慧儿说的话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衣带都还没来得及绑好就冲出去收拾慧儿:“你这个死丫头,还没嫁人呢,就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我看都是奶娘教坏了你。”
慧儿机灵,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只留我一人在院中气的大口喘气。
我唤来两个厨娘来一同到东府的厨房,开始给邱暮白准备晚膳,我拿手的也就那两个菜,算不上多好吃,就想让邱暮白好好吃顿饭。
一想他这些日子在溧阳没吃好没睡好的,整日还要提心吊胆的,我心中就觉得十分难受。
既然已经回到家了,邱肃好好养伤,邱暮白也要好好养病,其余的等一切都好转了再考虑。
就这样,我与厨娘们看着时辰开始忙碌起来。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秦妈妈突然来到了厨房,她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老奴去了沉香苑没见少夫人的踪影,下人们说您来亲自给大少爷下厨了,看来今日大少爷有口福了。”
我停下手底的活看向秦妈妈:“秦妈妈怎么过来了,这里油烟大,可别呛着你。”
“少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是二夫人叫我过来给您送补药的。”
“补药?我身子好着呢啊,不用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且又是西府送过来的,我心中下意识的十分抗拒。
但是秦妈妈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边说边从食盒中拿出一碗汤药来:“二夫人说了,您和少爷难得相聚,本就是新婚,却遇到这样的事情,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聚聚,早点给邱家开枝散叶,这药啊,就是女人调养身子的好药。”
这话一出,我便知这是助孕之类的汤药。
可是我和邱暮白跟本没有同房,也不会同房,喝这个药,等同于浪费。
看我半天没有动静,秦妈妈竟然拿了一个汤匙,然后从碗里舀了一勺,侧身到一边,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然后笑眯眯的看向我:“少夫人您看,真的是对女人身子好的药,老奴帮你尝过了,您就放心喝吧。”
厨房里还有两个厨娘和几个下人,秦妈妈这样做,无非就是逼着我喝下这碗药。
没有毒,又对女人的身子好,且还是沈氏让送来的,我要是不喝,那就是对长辈的不敬。
秦妈妈都这般做了,我猜西府也不敢在这里下毒,估计真的就是为了给邱暮白做戏看。
我便感激了沈氏的好意,当着秦妈妈的面将汤药一口喝下。
药也喝了,秦妈妈也不便多留,又说了几句好话之后,便提着食盒走了。
我看了看日头,也快要到用晚膳的时候了,一边继续准备,一边吩咐人去请邱暮白。
就这样,新婚一个多月后,我与邱暮白第一次同坐而食。
看着一桌子秀色可餐的菜,邱暮白有点意外:“都是你做的?”
我一脸得意的给他盛了碗白玉汤,那是我最拿手的,里面的肉丸是选用最上号的里脊肉,然后还要剁上半个多时辰,为了给邱暮白好好补补,我还在里面加了些松茸,一起剁成泥,搓成了丸子。
邱暮白一脸期待的接过,却细细端详起来。
我看他半天不吃,蹙眉道:“怎么,害怕我也在里面下毒?”
邱暮白也不生气,仍看着碗中的汤,浅浅一笑:“除了家中的下人,上一回别人给我做的汤,还是娘亲尚在的时候。”
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垂眸苦笑。
好在我还有个奶娘,一直陪我到出嫁,她将我视如己出,哪怕日子再难,也从不饿我一顿。
虽说都是没娘的孩子,但是邱暮白活的要比我累许多。
我努了努嘴:“快尝尝吧,做了半天呢。”
”邱暮白不再说什么,开始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连业突然在一边抹起泪来:“少爷许久没这样吃过饭了,以前都只敢吃一点点,然后回到屋子里再吃些冷食饱腹。”
明知吃食里有毒,还不得不吃,回到屋里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再吃别的,只能让连业买些方便吃的糕饼。
我看向对我毫无防备的邱暮白,大口吃着我做的菜,仍旧那样儒雅,却让我感到多了几分亲近。
我又赶紧给邱暮白夹了一筷子菜:“好好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收拾他们。”
邱暮白支走了连业,让他去好好看着邱肃。
而我和邱暮白,继续享用着来之不易的晚膳。
其实这顿饭,也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吃的如此开心的饭。
邱暮白边吃边赞赏:“夫人不仅生意做得好,就连饭菜也是如此拿手啊。”
我猛然想起什么来,质问邱暮白:“你是怎么知道我爱财如命的?还有我的烟云布庄,这么多年了,就连我爹爹都不清楚。”
邱暮白一边端详着我做得粟米卷,一边道:“能在自己丈夫的葬礼上,跟公婆争论礼金的分成,全江陵怕是只有你一人了吧。”
我一愣,记忆瞬间被拉回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