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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在陈峰脑子里扎了根，便如同雨后的野草般，疯狂地生长起来。
陈峰比谁都明白，未来的几十年，将是海水养殖业的黄金时代。
一场席卷全国的产业浪潮即将掀起，而他，正站在浪潮的最前端。
浅海里的鱼虾贝蟹只是开胃小菜，后面还有海参鲍鱼这些高价货。
甚至可以将各种珍稀海鱼，进行规模化养殖。
这里面藏着一座挖不完的金山，足以建起一个庞大的商业版图。
更关键的是，出远洋捕鱼得看老天爷的脸色，风险大得吓人。
而近海养殖就不一样了。
把一片海攥在自己手里，风浪再大，心也是定的。
它能将看天吃饭的被动局面，转化为人定胜天的主动掌控。
可蓝图画得再大，眼下的路，却难走得很。
陈峰深知，八十年代要干成一件没人干过的事，其中的门道和坎坷，根本不是后来人能想明白的。
私人承包海域，这在当时，听起来简直跟天方夜谭一样。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土地是国家的，山林是集体的。
那么河流与海洋，理所当然也属于国家。
个人是没有资格去染指和占有的，这是根深蒂固的思想钢印。
想要办成这件事，就必须硬着头皮，去打通一条繁琐的审批流程。
陈峰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向村委会递交申请。
拿到村里的同意书，盖上第一枚公章。
然后是乡镇的土地管理所、水产管理站、工商管理所……
每一个部门，都需要严格的审核和盖章。
这其中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整个计划就会胎死腹中，再无转圜的余地。
最麻烦的是，像承包海域这种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大事。
既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先例，也没有任何明确的政策文件作为指导。
这意味着，批不批，怎么批，全看人家的心情。
要想在这样模糊复杂的局面下，成功闯过重重关卡。
只靠一腔热血和一份写得天花乱坠的计划书，是远远不够的。
他必须找个强有力的推荐人。
一个足够分量，能在这条审批链条上，为他开口说话，担保背书的关键人物。
而这个人选，陈峰的脑海里盘算了一遍又一遍。
除了公社的马德昌主任，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马德昌，不仅是公社的一把手。
更重要的是，通过之前的几次接触。
陈峰知道他思想开明，敢于尝试别人不敢碰的新鲜事物。
最最关键的，陈峰之前通过送鱼、还债、献宝等一系列操作。
已经和马德昌，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
这件事，必须依靠马德昌的人脉和影响力，才存在一丝办成的可能性。
打定了主意，陈峰便不再迟疑，开始为这次至关重要的拜访，做起了精心的准备。
他不可能空着手去。
求人办事，礼数必须周全。
但送什么，怎么送，本身就是一门极深的学问。
送钱，太俗，也容易授人以柄。
万一马德昌是个爱惜羽毛的，自己反而会弄巧成拙。
送烟酒，又显得太过普通，不足以体现自己的诚意和实力。
陈峰需要的，是一份足够贵重，足够特殊的厚礼。
能让马德昌眼前一亮，既能感受到陈峰的心意，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的礼物。
经历了那场海上风暴之后，陈峰带着兄弟们，休整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天刚蒙蒙亮，他们便再次驾驶着渔船出海。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为福满楼补充一批，之前因为风暴而损失掉的石斑鱼。
或许是老天爷，也在眷顾着这个努力的少年。
就在他们准备收网返航的时候，专门用来捕捞底层鱼类的沉底刺网上，竟然挂住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大家伙。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皮肤光滑无鳞，身上均匀点缀着璀璨斑点的海鳗。
“七星海鳗！”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陈峰，在看到这条鱼时，眼中也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喜。
这种海鳗，是鳗鱼中的极品。
它们性情凶猛，常年栖息在深海的礁石洞穴之中，极难捕获。
其肉质细腻，营养丰富。
在后世，是顶级日料店里才能见到的高级食材。
价格比大多数石斑鱼，都要昂贵。
在八十年代的渔村，这种罕见的生物，更是如同传说一般的存在。
“峰哥，咱们发了！这东西，怕是比上次的东星斑还稀罕吧！”
李浩兴奋地叫道。
陈峰却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条在网中奋力挣扎的七星海鳗，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不。”
“这条鱼，咱们不卖。”
他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将这条珍贵的七星海鳗从网中解下。
放进了带有增氧泵的活水舱里，确保它能以最鲜活的姿态活下去。
回到码头，消息不胫而走。
刘福贵闻讯赶来，提出高价收购，陈峰也婉言拒绝。
他按照订单，将捕获的石斑鱼交给了福满楼。
接着让李浩和赵磊帮忙，将那条巨大的七星海鳗，从活水舱里捞了出来。
他找来厚厚的棉布和油布，将海鳗包裹得严严实实。
又在周围铺满了碎冰，做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峰哥，这宝贝，你到底准备拿来干嘛啊？”
李浩百思不得其解。
“山人自有妙计。”
陈峰拍了拍那个巨大的包裹。
然后将今天捕捞石斑鱼所得的收益，拿出一大半，分给了两个兄弟。
“你们俩今天也累了，先拿着钱，回家休息去吧。”
“剩下的事，我一个人来处理就行。”
李浩和赵磊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习惯性地选择了服从。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陈峰才找来一辆结实的板车。
他将那个沉甸甸的包裹，艰难地搬上了车。
陈峰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拉着板车，直接走出了渔村。
沿着通往镇上的土路，朝着马德昌主任的家走去。
陈峰此行的目的很明确。
他要以感谢马主任上次帮忙主持公道为名，提着这份诚意满满的厚礼，上门拜访。
陈峰心里清楚，自己那个关于海水养殖的商业蓝图，能否顺利地画出第一笔。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