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只青花碗被送到钱老手中,陈峰的生活,便进入了一段难得的平稳发展期。
有钱老这尊无形的大佛镇着,再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敢来找他的麻烦。
村里,王富贵父子被停职调查。
整日灰头土脸,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见到陈峰都是绕道走。
而二叔一家,更是彻底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了内忧外患,陈峰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自己的事业之中。
他与福满楼的独家供货协议,成了他最稳定,也是最庞大的现金流来源。
刘福贵的生意越做越大,对高档海鲜的需求也日益增多。
陈峰几乎每天都要带着李浩和赵磊出海,去完成不断加长的采购清单。
他们的船,成了码头上一道传奇的风景。
每天傍晚,当别的渔船收获寥寥地返航时。
陈峰的船,总是在深夜或是次日凌晨,才悄然归来。
每一次归来,必然满载着让所有渔民都眼红心热的珍稀渔获。
石斑、黑鲷、海鲈、大龙虾……
这些在别人看来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在陈峰这里,仿佛成了可以按需捕捞的大白菜。
少年鱼王的名号,越传越响。
村里,再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曾经那些看不起他的长辈,如今见到他,都会主动喊上一声小峰。
而那些同龄的半大孩子,更是将他视为偶像一般的存在。
李浩和赵磊两兄弟,也成了村里最让人羡慕的人。
每月的收入,比村里的壮劳力一年挣得都多。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陈峰已经委托刘福贵,从南方联系了一家国营造船厂。
开始按照他亲手绘制的那张蓝图,定制那艘梦想中的远洋渔船。
然而,大海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怒无常的存在。
它既能慷慨地给予你无尽的宝藏,也能在下一秒,毫不留情地将你吞噬。
深秋的夜晚,海上无风。
天空中挂着一轮残月,是出海捕捞夜行性石斑鱼的最好时机。
根据刘福贵的需求,他们这次需要捕捞至少三百斤的活石斑。
为了完成这个订单,陈峰特意驾驶着渔船,来到了距离海岸线足有二十多海里的深水渔场。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凭借着精良的装备和默契的配合,还没到半夜。
他们船上的活水舱里,就已经装满了活蹦乱跳的石斑鱼,眼看就要超额完成任务。
李浩和赵磊都很兴奋,他们哼起小曲,盘算着这次又能分到多少钱。
一直站在船头的陈峰,观察着海面和天色,脸色却突然一变。
“不对劲!”
他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个兄弟的轻松气氛。
“什么不对劲?”
李浩不解地问道。
“起风了。”
陈峰的声音,异常凝重。
他指着远方的海平面,那里的天空,依旧是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陈峰却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是风暴来临前的独特味道。
海面上那些看似平稳的浪涌之下,也隐藏着不规律的暗流。
这是大海,在发出它的警告。
“收网!抛掉所有杂鱼!立刻返航!”
陈峰没有犹豫,当即下达了命令。
李浩和赵磊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立刻行动了起来。
大海的愤怒,远比他们想象的,来得更快。
他们还没来得及将所有的渔网都收回船上,一阵锋利的狂风,就从远方的海平面上席卷而来。
上一秒还算平静的海面,如同被煮沸的开水一般,彻底暴怒。
“轰隆!”
一个足有两三米高的巨浪,如同小山一般,狠狠地拍在了船舷上。
整艘渔船向一侧倾斜,船上的渔具和杂物被掀飞了大半,滑进了汹涌的海水里。
“抓稳了!”
陈峰声嘶力竭地怒吼。
他死死握住船舵,试图在狂暴的浪涛中,重新控制住船只的方向。
李浩和赵磊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将整个身体贴在甲板上,抓住一切可以固定的东西。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地狱。
狂风夹杂着暴雨,抽打着海面,也抽打着他们这艘飘摇的船只。
一个又一个的滔天巨浪,从四面八方,接连不断地拍来。
整艘船发出濒临散架的呻吟。
冰冷刺骨的海水,疯狂倒灌进来。
船舱里的积水,很快就没过了他们的膝盖。
能见度,不足五米。
目之所及,除了如同山脉一般不断起伏的巨浪,就是漫天泼洒而下的暴雨。
他们迷失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海上风暴之中。
李浩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
他紧紧抱着桅杆,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剧烈地颤抖。
有好几次,巨浪打来,他感觉自己几乎要被甩进冰冷的大海里。
李浩绝望地想,自己今天,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赵磊的情况稍好一些。
他凭借着过人的体力和沉稳的性子,还在咬牙坚持着。
将船舱里的积水,奋力地舀出去。
但那同样毫无血色的脸,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只有陈峰,依旧像钉子一样,站在船舵前。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如同岩石般坚毅的冷静。
陈峰的大脑,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
他凭借着前世掌握的气象和航海的知识,在脑海中飞速计算着风向,浪高和洋流。
“石头,别舀水了!过来,把副引擎打开!”
陈峰怒吼道。
赵磊立刻扔掉水桶,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按照陈峰的指示,启动了那台平时几乎用不到的副引擎。
有了双引擎的动力加持,船只在巨浪中的稳定性,终于有了微弱的提升。
“猴子,去把我们所有的缆绳都拿过来!绑在船舷两侧,做减震!”
李浩被从恐惧中唤醒,开始机械地执行命令。
这场与死神的赛跑中,陈峰成了这艘船唯一的心脏。
他顺着风暴的方向,巧妙利用浪涌的力量。
在巨浪短暂的波谷中,不断调整着船只的角度。
陈峰的操作,精准得如同教科书一般。
让这艘濒临解体的小船,从足以将它拍成碎片的浪尖上,险之又险地滑过。
狂暴的风雨,终于渐渐停歇。
带着希望的晨光,刺破乌云,洒在海面上。
陈峰终于支撑不住,浑身一软,瘫倒在了船舵旁。
他们活下来了。
船舱里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东倒西歪。
活水舱里的石斑鱼,死伤了大半。
李浩趴在船舷上,吐得昏天黑地。
赵磊也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峰心中,却没有半分庆幸,只剩后怕和警醒。
他意识到,光靠捕捞,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无论技术多高超,经验有多丰富。
在大自然的绝对力量面前,人类永远是渺小的。
陈峰不能把自己和兄弟们的未来,永远都寄托在运气这两个字上。
要想将事业真正做大,他必须转型。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陈峰的心中萌生。
搞海水养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