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和赵磊也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峰哥,这些碗值钱吗?”
“不知道。”
陈峰将小碗重新放回箱子里,盖上了早已腐朽不堪的箱盖。
“在我们弄清楚它们的真正价值之前,今天发生的一切,一个字都不能对外面说。”
“包括我们的家人,明白吗?”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李浩和赵磊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两人对视一眼,都重重点了点头。
他们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
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这批宝藏之前,保密,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三人连夜返航,借着夜色的掩护,将木箱从船上转移到了陈峰家的地窖里。
用厚厚的油布和干草,仔细地封存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接下来的几天,陈峰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横财冲昏头脑。
他像往常一样,带着李浩和赵磊出海捕鱼,为福满楼供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平静的表象之下,足以改变一切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现在陈峰需要做的,是为这颗种子的破土而出,铺平所有的道路。
这些来历不明的宝藏,直接拿出去卖,风险太大。
在八十年代,对于文物的管理政策还比较模糊。
私下交易很容易被当成投机倒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三个半大孩子,拿着一批价值连城的古董去兜售,也太过扎眼,很容易被有心人盯上。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足够分量的靠山,来为这批东西背书。
让它们能以合理合法的方式,重见天日。
而这个靠山的人选,陈峰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钱卫国,这位退下来的老领导,不仅在县里有着无可比拟的人脉和威望。
更重要的是,他本人就是一个资深的收藏爱好者。
把宝物献给真正懂它的人,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
当然,如何去献,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如果他鲁莽地将一整箱瓷器直接送到钱老面前,性质就完全变了。
那是赤裸裸的行贿,非但不会让钱老高兴,反而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陈峰必须让这份礼物,送得恰到好处,来路清白,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
一周后,陈峰再次找到了福满楼的刘福贵。
他没有带任何渔获,只带了用布仔细包裹着的小木盒。
“刘大哥,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经过这段时间的合作,陈峰对刘福贵的称呼,也从刘老板变成了更亲近的刘大哥。
“兄弟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刘福贵热情地将他请进办公室。
陈峰将手中的木盒打开,露出了里面那只品相完好,图案精美的青花小碗。
“这是?”
刘福贵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惊艳。
“前几天出海,收网的时候,意外带上来的旧物件。”
陈峰用早已编好的理由解释道:“我看这碗挺别致的,但自己又是个粗人,不懂这些。”
“就想请刘大哥你帮个忙,看能不能引荐县里权威的古董鉴定专家,帮我瞧瞧,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出海网到的?”
刘福贵拿起小碗,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虽然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光凭这手感和精美的画工,他也觉得这东西不简单。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他当即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县里最权威的古董鉴定专家,姓黄。
是文化馆的退休老研究员,也是钱老领导的至交好友。
刘福贵费了些周折,终于约到了这位轻易不露面的黄老。
鉴定的地点,就在黄老的家里。
黄老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气质儒雅。
他从陈峰手里,接过那只青花小碗。
原本有些随意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用手仔细地摩挲着碗的胎体和釉面。
又拿出放大镜,对着碗底的款识反复观察。
刘福贵和陈峰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打扰。
足足过了半个钟头,黄老才缓缓摘下老花镜。
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了不得啊!”
“小伙子,你这运气,真是逆天了!”
他将小碗放回桌上,宣布了他的鉴定结果。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只碗是明代中期,景德镇民窑烧制的精品!”
“你看这青花的呈色,是典型的苏麻离青料,深入胎骨,有晕散的效果。”
“画工流畅写意,尤其是鲤鱼跃龙门的题材,寓意极好。在当时的民窑瓷器里,也属于上等之作。”
“虽是民窑,但品相如此完好,又是有吉祥寓意的精品,价值不菲啊!”
黄老感慨道。
得到权威的鉴定结果,陈峰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黄老,您看这只碗,大概值多少钱?”
刘福贵忍不住问道。
黄老沉吟片刻,伸出了五根手指。
“最少,也是这个数。”
一只碗,就值五百块!
刘福贵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峰却摇了摇头,对黄老鞠了一躬:“谢谢您,今天晚辈长见识了。”
他没有选择将碗卖掉,而是将碗重新收回了木盒里。
二人再次回到福满楼。
在刘福贵看来,陈峰身上似乎永远笼罩着神秘的光环,总能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陈峰请自己帮忙,绝不仅仅是为了鉴定一只碗那么简单。
果然,陈峰开口了。
“刘大哥,还要再麻烦您一次。”
他将那张由黄老亲笔签名的鉴定证书,和青花小碗,一同推到了刘福贵的面前。
“我想将这只碗,送给钱老。”
“什么?”
刘福贵再次被震惊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竟然说送就送?
“钱老一生为国为民,两袖清风。他老人家大寿的时候,我送的那条鱼,只是尽一份心意。”
“如今,我侥幸从海里网到这件寓意吉祥的宝贝,也是上天的恩赐。”
“正所谓宝物赠英雄,这只碗,也只有送到钱老那样德高望重的人手里,才不算明珠暗投。”
“还请刘大哥,帮我把这份幸运之礼,转交给钱老。”
刘福贵心中除了震撼,只剩下佩服。
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刘福贵这次,是彻底被这个少年折服了。
他点了点头:“这份礼,我一定亲自帮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