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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不完美”的谱系

罪恶与美德一样有其谱系。罪恶的这一谱系将普通的男男女女与教皇、政客、神父、警察联系在一起。这一谱系就嵌在罗马人的言语洪流之中。就像更早以前的罗马人借“开口的雕像”帕斯基诺(Pasquino)公开挖苦教皇及其世俗权力那样,今天的罗马人也用他们自觉为工人阶级的、带有口音的语调,向这个民族国家所声称的一切唱出带有讽刺意味的怀疑论。 近年来,帕斯基诺又被当地人用来对市政府和国家当权派进行尖酸取笑,而且这类取笑常常是用包含罗马方言的荤话演绎的,能让人想起巴洛克时代的罗马诗歌。被我的警察朋友认为恰如其分、针砭时弊的那句关于巴尔贝里尼的名句,正是帕斯基诺“创造”的。

罗马人必须与四处蔓延的腐败共处,这样一种腐败似乎只有可能在古时宗教与权力的宝座上形成。 来自西班牙的放荡不羁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1492—1503年在位)甚至以此地的旧称苏布拉(Subura)为名竖起了一座纪念碑。市政当局中缺乏幽默感的官僚则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并排放置写有“苏布拉广场”(Piazza della Suburra)字样的路标,以显示他们至少会拼拉丁文(结果还拼错了!),而不使用方言(可是方言拼写方式恰好和拉丁文一样!),而另一处街区的管辖者则一如既往地坚持使用方言标牌。但是,这样一种竞相建立纪念碑的行为隐藏了一个事实——苏布拉曾是古罗马的红灯区,并且现在也是性工作者的大本营。此前,这里还是应征入伍的军人甚至神父们流连忘返的地方。一位本地人的放肆评价十分贴切:这些人说到底是肉体凡胎,跟所有人一般容易堕落。

这样的现实不会轻易改变。1948年,国家下令关闭妓院,但一些妓院只是被分割成一个个更小的单位,以便租给个体妓女,让她们重操这份隐秘旧业,重拾生意。 最近,警方对两名鸨母提出了指控,她们一个79岁,一个83岁,罪名是性剥削。本地人对此颇为困惑。因为警方所披露的并不是什么令人震惊的新闻。 然而时至今日,一些右翼的地方主义者所熟悉的鸨母和妓女正愈加迅速地被来自东欧的女性取代,他们宣称自己对此痛心疾首。有人说,之前那些女人才是“我们的菜”。

蒙蒂区那更具永久性、更接近建筑的部分,也见证过鲜为人知的秘密。 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为苏布拉所立的不朽标志,将一个下流的古迹[奥古斯都(Augustus)就曾将议事广场用高墙围起,以不受这下流之地恶名远扬的火灾、污秽和犯罪之害,这堵高墙留存至今]与当前存在于这一宏伟建筑和信仰中心的不完美(那些新近喷绘在苏布拉纪念碑下半部分的涂鸦再次暗示了这种不完美的存在)连接起来。在另一处地方,即中心广场,也可见到涂鸦者的智慧。在罗马队获胜之日,广场上出现了一处混合着惋惜与嫉妒,写给拉齐奥队的辛辣涂鸦:“你自个儿哭去吧!”涂鸦的确到处都是,和无人收拾的垃圾堆一般如影随形;而且,涂鸦中的罗马方言常常表现出一种与该方言本身相联系的粗鲁幽默与尖锐的自我批评。在我所住的房子外,也有一处用方言写着“罗马人是垃圾”(Romani monnazzari)的涂鸦(我的一个朋友猜测这可能是在抨击往屋外倒垃圾的行为);但这也同时说明,这种匿名抱怨的形式只是本地人之间的自产自销——毕竟,就像一些罗马人坚持认为的那样,这种语言过于粗俗,因此不会被用在更公开的场合。但是,蒙蒂人也曾试图美化这种语言,他们将这种语言与为人们所称颂的民间传统联系起来,这一民间传统本身就是文化亲密性的一种尤为持久的表达方式。人们为作家埃托雷·彼得罗利尼(Ettore Petrolini,这位作家创作了关于一名本地暴徒的喜剧《恶霸吉吉》)竖起了纪念碑,以赞颂他复兴了“将帕斯基诺送给罗马人”的那种语言。

无论看起来多么奇怪,这座充满低俗行径和狂野丑闻的城市毕竟是一个国家的首都。关于罗马人生活的研究,注定要就国家的本性,以及首都与将这座首都视为自己象征性中心的国家二者间的关系说点什么。民族志可以提供一个颇具说服力的答案,因为它能为了解包括官僚、知识分子以及政客的生活在内的“公民生活”提供一个扎实的方法。罗马在其所属民族国家中的边缘化地位——如同蒙蒂在罗马中恶名昭著的地位——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机会,以探查文化性争论的昏暗小径,端详这一纪念性公共舞台背后的情形。 FfthbbjCwNeWKEMlnXrEBVcF95GJ2Fra/CpvtB67hCfvCvUTHvyxhEdglUZlVeY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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