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始太阳神赫利俄斯和海洋女神克吕墨涅有个儿子叫法厄同。这是一个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得到了太多的关注和呵护,所以他很任性,经常会有些大胆的想法。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他母亲经常想,也许长大了,法厄同就会懂事了。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如肥皂泡一样的美丽梦想。
一天,原始太阳神赫利俄斯来到太阳神宫殿,开始了当天的工作。宫殿里,日神、月神、年神、时光女神以及四季之神都列队站好,等候差遣。法厄同嗵嗵嗵地跑来了,脸上闪烁着亮晶晶的汗珠。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早来到过太阳神宫殿,他看见父亲坐在宝座上,表情庄严,宝座上镶嵌的绿色宝石璀璨夺目,众神矗立在两旁安静严肃,他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赫利俄斯一看见儿子,脸上坚毅的线条立刻变得柔和起来,他俯下身去,亲切地问:“亲爱的孩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法厄同不敢太接近父亲,因为父亲身上散发着一股炙人的热光,一般人可受不了。他不顾礼节,着急地说:“亲爱的父亲,人间总有人嘲笑我,说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的子孙。这不是在侮辱我母亲吗?父亲,请你给我一些凭证,让我可以向全世界证明我是您的儿子!”
赫利俄斯微微一笑,收起自己炙热的万丈光芒,好让儿子靠近。他抱着儿子,疼爱地说:“亲爱的孩子,看来你母亲已将真相告诉你了。你放心,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不会否认你是我的儿子。这样吧,为了消除别人的怀疑,你可以要一份礼物,我发誓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法厄同听完父亲的话,兴奋极了,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他摇着父亲的胳膊说:“父亲,请您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可以独自驾驶您的那辆带翼的太阳车!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啊!”
赫利俄斯一惊,脸上流露出后悔莫及的神色。他没有想到法厄同会提出这样荒谬的要求,便摇头说:“孩子,你知道吗,你所要的远远超出了你能承受的,别的神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即便是我,驾驶太阳车也必须格外小心才能保持平衡。外人觉得驾驶神车非常荣耀,但这真不是闹着玩的。你年纪太小,而且又是人类。我若能收回我的承诺该有多好!……儿子,趁现在还来得及,放弃这个想法吧!你换一个愿望吧,我一定尽量满足你!”
固执的法厄同皱着眉,噘着嘴,摇着头,怎么都不肯放弃这个狂妄的想法。太阳神没有办法,因为他已经立下了神圣的誓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带着儿子向太阳车走去。太阳车非常精致,车轴和车轮都是纯金的,车条是纯银的,车座前后还嵌着闪亮的宝石。“哇!太美了!”法厄同不停地说,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驾着神车遨游天空那帅气的样子,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时,黎明悄悄来临了,最后一颗星星也失去了光彩。赫利俄斯吩咐时光女神赶快给神车套马。然后,他用圣膏涂抹儿子的面颊,好抵挡炙热的火焰。他不停地叮嘱儿子说:“孩子,千万不要使用鞭子,但要紧紧抓住缰绳。烈马认路,你尽量让它们跑慢点。不要让神车走得过低,否则地面会如同火烧,甚至造成火光冲天;也不要让神车升得太高,不然天空也会被烧焦的。哦,我的孩子,还是把太阳车交给我吧,你这纯属玩命——”
“爸爸,你就瞧好吧!”这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打断父亲的话,他嗖的一下跳上神车,兴奋地抓住缰绳,回头朝忧心忡忡的父亲笑了笑,以表示感谢,然后就驾着太阳车兴冲冲地出发了。
带着巨大翅膀的烈马奔跑着,它们很快离开了由十二根巨大华丽的圆柱支撑的太阳神宫殿。广阔的世界已经一览无余,法厄同高兴得难以自持。烈马也很高兴,因为它们感觉到今天的缰绳没有以往勒得紧,座驾上的重量也轻了很多,由此它们判断出今天的驾驭者换人了。烈马开始撒欢儿了,它们放肆地瞎跑,偏离了应走的路线,而且跑得越来越快。
法厄同还没有尝够新鲜劲儿,就被比他还任性的烈马颠得开始眩晕想吐。他的心里滑过一丝丝惊恐,不由得向下张望,才发现自己原来在那么高的位置上悬着。他开始感到害怕,因为他屡屡险些被烈马颠下去。他又向前方张望,看着一望无际的大地,心里暗叫:天哪,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不知道烈马跑到哪儿才会停下来……法厄同想让烈马回到既定的轨道上,可是原来的路怎么走啊?而且,就算知道怎么走,应该拉哪根缰绳呢?
法厄同的脸因为紧张而变得惨白,身体因为紧张而战栗,他开始感觉到煎熬,时间似乎太过漫长。驰骋的烈马让他一阵阵心慌,以至于他连手已经松开了缰绳都不知道。烈马发觉缰绳松开了,高兴得又叫又跳,一会儿冲上天空,只听云彩被烤得吱吱作响,冒出白烟;一会儿又俯冲撞向高山,山林被烧得骤然起火。由于天空和大地到处骤然升温,草原开始干枯,土壤开始开裂,田野开始燃烧,大海开始凝聚,沙漠开始增多,河水开始翻滚着热水……到处都是滚滚浓烟。
阵阵眩晕的法厄同也感到炙热难耐,似乎连自己的呼吸都要喷出火来了,脚下的神车仿佛是个不断燃烧的大火炉。层层热浪将他包围,他再也支撑不住了,当他弯下腰想要歇会儿的时候,乱窜的烈焰烧着了他的头发。他昏沉沉地从太阳车上一头栽下去,就像一个大火球从空中坠落,直接掉进宽阔的埃利达努斯河中。
赫利俄斯目睹了这悲惨的一幕,心里懊悔极了。水泉女神那伊阿得斯将这位可怜的年轻人埋葬了。他的母亲克吕墨涅得知这一噩耗后,和姐妹们抱头痛哭。后来,她们的眼泪都变为晶莹的琥珀,而她们自己也变成了河边的白杨树,陪伴在法厄同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