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中西音乐歌舞大会里“中西丝竹和唱”的三曲清歌,真令我神迷心醉了。
仿佛一个暮春的早晨,霏霏的毛雨默然洒在我脸上,引起润泽,轻松的感觉。新鲜的微风吹动我的衣袂,像爱人的鼻息吹着我的手一样。我立的一条白矾石的甬道上,经了那细雨,正如涂了一层薄薄的乳油;踏着只觉越发滑腻可爱了。
这是在花园里。群花都还做她们的清梦。那微雨偷偷洗去她们的尘垢,她们的甜软的光泽便自焕发了。在那被洗去的浮艳下,我能看到她们在有日光时所深藏着的恬静的红,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与绿。以前锦绣般在我眼前的,现在都带了黯淡的颜色。——是愁着芳春的消歇么?是感着芳春的困倦么?
大约也因那蒙蒙的雨,园里没了浓郁的香气。涓涓的东风只吹来一缕缕饿了似的花香;夹带着些潮湿的草丛的气息和泥土的滋味。园外田亩和沼泽里,又时时送过些新插的秧,少壮的麦,和成荫的柳树的清新的蒸气。这些虽非甜美,却能强烈地刺激我的鼻观,使我有愉悦的倦怠之感。
看啊,那都是歌中所有的: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听着;也用心唱着。我终于被一种健康的麻痹袭取了,于是为歌所有。此后只由歌独自唱着,听着,世界上便只有歌声了。
《歌声》捕捉了湿润的春雨、轻柔的微风、油滑的甬道、黯淡的花朵、清新的花香、潮湿的泥土气息、新插的秧和少壮的麦的气息、柳树清新的蒸气。作者把感情注入这些事物中,通过移觉的手法将歌声完全转化成这些我们能够触摸得到的、看得到的、闻得到的物象,然后再运用生动形象的比喻拟人手法把情与景、虚与实和谐统一起来,自然地展开联想。作者把歌声“朦胧”的听觉形象,与触觉、视觉、听觉等多种感觉形象交叠在一起,构成一幅美不胜收的江南微雨图,散文韵味十足,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