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在勤,勤则不匮。”劳动不仅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基础,更是实现自我价值、社会价值的途径。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有名言:“劳动是生活的第一需要。”《人说山西好风光》歌词也唱道:“男儿不怕千般苦,女儿能绣万种花。人有那志气永不老。你看那白发的婆婆,挺起了腰板,也像十七八。”黄土高原老农辛勤劳动,自力更生,走过一生。
黄土高原的传统农民,被黄土地养育长大。儿时,田野是他们的乐园,掏鸟窝、捉蛐蛐、玩泥巴,一腿黄土,满脸笑。年少时,他们便在长辈指导下学习农业知识,从辨别植物、种子到掌握施肥、锄草、灌溉技巧。成家立业后,他们种植劳作,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生儿育女后,他们耐心教导孩子学习农事,延续农业生产,保障家族生存。岁月流逝,他们的身体日渐衰退,夕阳西下,余晖仍暖,种些蔬菜,照料后辈。“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他们最终又化作黄土,滋养黄土高原的生命。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黄土高原农民命途多舛,深陷苦难。黄土高原降水有限,灌溉条件差,仅有少量简陋水渠引河水灌溉。黄土地贫瘠,肥力较低。农民生产工具简陋,大多是木犁、锄头,靠着人力和少量畜力耕作,“老牛拉破车”,效率较低。如此,土地粮食产量少,农民只能靠天吃饭,面临饥饿威胁。《资治通鉴》等史书上,多次出现“大饥”“人相食”,可以想象,“路有冻死骨”的场景时常发生。除了天灾,还有人祸。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黄土高原是重要战场之一,时局动乱,战火纷飞,土地荒芜,生产停滞,农民难以安稳生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时的农民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农民终于有了希望。时局稳定,他们不用再受战乱之苦了,不用继续东躲西藏了。国家重视农业,积极推动土地改革、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土地改革让农民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土地,生产积极性高涨。政府组织农民成立互助组、合作社,一起开展农业生产,大力推广改良种子、合理密植等新技术,发放了改良后的铁犁、镰刀等农具,提高了生产效率,农民有饭吃了。农业生产总体增长,并支持了工业化建设。当然,也有“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中的严重“左”倾错误、三年困难时期等曲折发展历程。
1978年农村改革后,农村焕发生机。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施,农民积极性增加,开垦荒地,不缺粮了。2006年,农业税全面取消,与农村税费改革前的1999年相比,全国农民每年减轻负担约1200多亿元。新品种培育、灌溉技术改进、病虫害防治技术提升等,农业生产更加科学、高效,粮食产量逐年增收,2024年全国粮食总产量突破1.4万亿斤,农民逐渐富起来了,2024年,我国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3万元。
即使相差十岁,当代农民的生命历程也有所不同。他们亲身经历了诸多变革,如此,在一个村生活的老农,感受也各不相同了。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岁月给人以经历,经历让人厚重,这或许便是“老”的意义。80岁左右的农民出生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的动荡年代,他们的童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年龄增长后,他们参与到战后重建工作中,修建房屋,开垦荒地,恢复生产。70岁左右的农民成长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国家百废待兴,物资匮乏。他们跟着父母去田里劳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学校条件艰苦,放学后,他们还帮着家里做家务,照顾弟弟妹妹。在他们的努力下,家庭生活逐渐改善,盖起了新房,购置了新的家具家电。60岁左右的农民出生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期,他们的生活依然艰苦,他们经历了土地承包责任制实施、农民工进城、脱贫攻坚等进程,许多人在激荡岁月中进城扎根,同时,农村的生活也愈加美好。
黄土村张家
本书的故事以黄土村第三代人小宇(25岁)一家三代人为中心展开。
黄土村以张姓为主,80%以上的人姓张。不过,即使“同姓八百年前是一家”,来往范围也局限在了三代、四代之间,其余的走动较少,感情较淡。张小宇,数来也是黄土村张新宝家的第三代了,张家三代单传,他的爷爷奶奶同岁,爷爷张新宝,78岁时去世了,奶奶李金婵健在,如今80岁。两人25岁时,生下小宇的父亲张文忠(55岁),张父在30岁时,生下了小宇。
小宇的爷爷奶奶饱经沧桑,经历饥饿时期,一生都在为活着努力。
爷爷高高的个子,慈祥睿智,一辈子在土地上,年轻时是种地的一把好手。作为村子里生产队的队长,他出工出力,带领大家干活,老实忠厚,很受尊重。那时候,毛毛躁躁可是糊弄不了地的,付出足够的辛劳,不知疲惫地劳作,才能饿不死。而想吃饱,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儿子成家,离家。60岁时,他还在种地,70岁时,他已经干不动了,开始种点菜,包括西红柿、黄瓜、豆角等蔬菜。78岁时,他得了癌症去世。
奶奶在村子里生活,拥有村里人口口相传的佩服:“打麻将没有输过钱。”如今也已经没有力气种地了,她每天就是收拾家,热汤,打麻将,打理院子里的月季、牡丹、菊花等花卉,花儿绽放,满心欢喜。她的同龄人,那些老姐妹们,大多数一辈子都在黄土村劳作,从未长时间离开农村。偶尔身体不适去看病,她们也只是到距离6公里的乡医院,看完病,当天便返回村里。
父亲在农村长大,娶了小宇的妈妈,她来自黄土村李姓家族,与小宇父亲同年龄,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进城潮袭来,“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难留”,一曲《走西口》,唱的也是当时的情况。潮流之下,每个人都不是旁观者。父亲,身边的家人朋友,以及千千万万个类似的农村中青年,汇成了人口流动长河。后来,小宇需要接受教育出村,母亲培训再就业,父亲又回到村里种地。之后,在脱贫攻坚政策的帮助下,一家人搬迁到易地安置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