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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从莫氏的其他方面来看

(一)从莫氏的生卒年来看

莫氏的生卒年,一直未曾确定,而且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固然很接近,有的则相去甚远!而莫氏的生卒年,关系到《画说》的作者问题甚大,是必须要解决的。本来,有了《莫廷韩遗稿》的出现,已经可以推算出非常接近的生卒年,近又蒙吴讷孙教授函告,程琦先生已于年前在冯开之《快雪堂日记》中发现莫氏确实卒期:“(丁亥)八月初三,卧中闻雨滴,得莫廷韩六月书,笔工某斋至。廷韩以七月初旬弃人间矣。”(《快雪堂集》卷四十七)

丁亥即1587年,也就是莫氏的卒年。莫父如忠卒于1589年,所以跟莫氏小传中“先其父卒”之说相符,也可用以下两则小故事作为旁证:

1.莫方伯(如忠)于书独费苦心,故廷韩亦得具家法一派。方伯病时,诸笥零星,诸子欲争得之,独廷韩先逝,不能承方伯丝粟之藏,所得方伯一只手耳!(《南吴旧话录》十六)

2.莫云卿既死,方伯公抚膺而已,无泪!王长公寄声曰:“云卿诣白玉楼,觉非忝窃,第不知为父者将何遣?”曰:“凡一切眷属,即芝兰玉树,修短固有定数……”(《南吴旧话录》十九卷)

此外,在《莫廷韩遗稿》中,其自题有甲子而最晚者为丙戌年(1586):“岁丙戌之夏六月,余归自燕中,而友人张长公以是年五月十五日卒……谆谆命诸子乞余言铭其墓。(《莫廷韩遗稿》十一)”

丙戌即是莫氏卒期的前一年。因此,都与冯开之日记中所记莫氏卒年相符,故莫氏卒年自是确定!

莫氏卒年既明确,兹再据之推论其生年。在莫氏遗稿中,其自述年龄的有好几处,都自云四十余:

仆四十余,霜毛冉冉。(《莫廷韩遗稿》十三)

我生四十余,未曾见此翁。(《莫廷韩遗稿》三)

而未见其自述有五十余的,所以正与《无声诗史》中所载相符:

得幽疾以死,享年不满五秩!(《无声诗史》卷三)

因此,关于莫氏的享寿,其第一个可能是“不满五秩”;但此外又有莫氏享寿五十一岁的记载,见于章有谟的《景船斋杂记》中(章氏生卒及确实撰期目前均不明,而该书有乾隆廿九年章氏从孙德棨之序,故可约略定此书之成在雍正前后)云:

(莫氏)疾革时,与友对弈,客曰公惫矣,何事于此。公曰:非是无以消长昼。已较胜负,收其子,翛然而逝,时年五十一。

因章氏亦为华亭人,故此书虽撰时稍晚,且得自传闻,然或有据,故莫氏享寿亦有五十一岁之可能。在《莫廷韩遗稿》中另有一则与莫氏生年有关:“癸酉之别,迨今八易星霜……仆四十余,须眉未白,而万虑消耗,老冉冉至矣!”癸酉为1573年,八年之后,依中国通常算法,或为1580年,也有可能为1581年,就是他自称“四十余”的这一年;则该两年莫氏至少四十一岁,也等于说莫氏的生年不能晚于1540年或1541年,这是莫氏生年的下限。

如据《无声诗史》,莫氏不满五十而卒,则莫氏享年最多为四十九岁,由其卒年(1587)推之,莫氏生年最早为1539年,否则莫氏享寿就会超过五十岁。

如据《景船斋杂记》,莫氏享年五十一岁,则其生年当为1537年。

因此,莫氏生年最早为1537年,最晚为1541年,而也有可能是1539年或1540年,所以一共有四种可能。而莫氏的生日我们是知道的:“余生辰七月六日,友人朱孟所欢宋姬,以丝履见赠。”(《石秀斋集》六)此为一香艳的故事,可惜未记甲子和年龄,否则就不用后人大费精神了!兹将莫氏之卒年及可能生年,换算成阳历列于后:

1.莫氏生年,不能早于嘉靖十六年丁酉七月六日(1537年8月11日);

2.莫氏或生于嘉靖十八年己亥七月六日(1539年7月20日);

3.莫氏或生于嘉靖十九年庚子七月六日(1540年8月7日);

4.莫氏生年不能晩于嘉靖二十年辛丑七月六日(1541年7月28日);

5.莫氏卒年为万历十五年丁亥七月初旬(1587年8月4日至8月13日)。

比较董其昌来,莫氏较董氏长十四岁至十八岁。莫氏卒时,董氏才三十三岁;莫氏卒后,董氏又活了四十九年才去世!所以虽说两人同辈同时,而两者之去世竟相去半个世纪之久!如果在20世纪,两人去世时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了。虽说16、17世纪的中国,变化较慢,但思想之变迁也当有若干迹象可循,而不应当仍然停滞在同一思想层次上。如果说董氏的一生,始终只在莫氏的十七条思想中打圈子而未能跨出一步,也就不成其为我们今天所知道的董其昌了!

不但如此,由于莫氏的短命,他的书画作品和题跋资料也不多。假定莫、董二氏的作品,都从三十岁以后开始传世,在莫氏只有二十年左右的创作时期,而董氏还有五十二年之久,这中间的差距是很大的!实际上,就董氏的作品和题跋而言,不说四十岁以前的作品已经难得一见,即便是五十岁以前的作品也存世不多!那么,在四五十岁逝世的莫氏,也就难怪他没有太多的作品和题跋传世了。更何况他对自己的作品也是“妄自矜重,不轻示人”(《莫廷韩遗稿》)。顾复《平生壮观》也说他“惜墨太甚”,足见其作品在生前也不会太多,我们自可不必期待他有更多的资料出现了。

(二)从莫氏的遭遇来看

由于莫氏从少年到青年时期,他的才情倾倒一世之人,所以从片断的记载来看,总不免让人对他存有很高的幻想!所以既有宝颜堂订正《画说》在《画旨》之先,则莫氏自是《画说》的作者不疑。但是《画说》的完成不可能在一个人的青年时期,所以我们应该看他在晚期有没有可能写出《画说》来?在《莫廷韩遗稿》中,他在《与费怀古》中说:“甲戌以后,不肖两游燕山,犹然故吾,高卧穷巷。”

这是他说1574年及1576年两次去北京考试不利之事,正如他自己在《送杨太和北上叙》中所说:“夫功名之心,人熟无之,四方之志,虽圣贤亦有所不废也!”

所以这种功名之心,一直腐蚀着他自己的心境,在《与谢少廉》中云:“仆老矣,而功名一念,未忘鸡肋!”

他中年时虽“以不次贡于廷,廷试第一人,名噪都下……时相君太宰欲以翰林孔目待诏处廷韩,如文徵仲、何元朗故事”(《无声诗史》卷三),但他自恃才情,认为总有高中的一天。不然,长此以往,要为“诸轻俊少年愧死”。他在《与陈伯求太史书》中,将这种心情表露无遗:

别来都无长进,独能于举子业中寻得出路,姑将朝夕从事,求售俗目,了世之魔,当不复为市井小儿所诮!不然,班马再生,曹刘嗣出,谁能识者?

可是《与张崌崃中丞》中又说:“两就北闱之试,虽数遇知己者,而文卷误失,辄致遗弃,命运坎坷,乃至于此!今亲老而家事益困,去冬落魄抵舍,继以哭子之痛,造物厄我甚矣!”

他屡试不利,不但心情大受影响,而且资用渐乏,加之父病子卒,悲怆情怀在其书札中比比皆是,有不忍卒读者!《与沈君典太史》即其一也:

弟四十举一子,颇佳慧可喜,而残岁以疹死。春来侍老父汤药,继以妻女俱抱病,家贫无信宿之储,欲得解颐一笑,难于河清,衡门况味,大都若此,足下闻之,亦为我酸鼻否?

有时,他虽然想“少伸末锐,表见于著述”,但是终究“鸡肋未忘,进退维谷”!最后,在临死前两年再度北上,在1586年又失利南返,终于郁郁以终!

相反,董其昌虽然出身低微,但从他功名得利之后,富贵两全。所以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莫、董两人后半生的生活遭遇是全然不同的。所以从莫氏传世及著录作品来看,他不越元人一步。我们不能说他限于见闻,主要的还是受他心境的限制,他无心致力于绘事的研究,这与“热心于艺术,无心于政治” 的董其昌刚巧相反,所以我们不妨说他“无心于艺术而羁绊于功名”!

此外,功名未成,又增加了他的贫困,他几次北上,都“旅资羞涩”。这也可以用董氏的情形做对比:董氏最后一次北上考试的时候,他还接受朋友们帮助他的旅资, 但他在北京做官没有几年就回乡开始大收古画,没几年就成了大藏家了。可是莫氏的资财只有出去的,没有进来的,也就无怪到后来“家贫无信宿之储”了!像他这样的下半生,任他是“当世一才子”或者“八步倚马才”,到这时也只有“梵书一编,清香一供,以消永日。酒徒相寻,则又欣然引满,与时浮沉,且快目前而已”!

这样的才子,落得如此的下场,诵其书札,怎能不为他酸鼻呢!所以从莫氏的一生来看,既不如董其昌的幸运和顺利,又不如陈继儒看破功名,沉潜于著述!以董氏的收藏,又以董氏的热心于艺术,也要到他四五十岁时才在各方面成熟起来。那么,以莫氏的遭遇、心境,能否写出《画说》,自是大有问题了!

(三)从莫氏的收藏来看

在本文第一节中,我们已经由比较而知莫氏的收藏远不及董氏之精且富。但他既然也算是一位收藏家,我们也应该弄清楚他究竟有些什么样的收藏,以看他可不可能是《画说》的作者。为了对他的收藏有一个概括的了解,兹先将《画说》中述及的画家作品重述于下表。

至于与《画说》无关的画家作品,以及其他零星收藏另列于后。

莫氏的收藏固然不止如上所述,而且趣味高雅,但是终限于资财,算不得是一位大藏家。更重要的是,他的收藏和《画说》的内容联系不起来。尤其是《画说》中特指的作品,莫氏既未收藏,又没有题跋过!再者,他自己的收藏毫无系统,没有一个中心思想,零星散乱,除了藏书以外,只不过是一些随机所收的杂件而已,这跟董氏的收藏是很不同的!董氏的收藏是依照他对画学上的追求,是一种主动的,有目标、有系统的收集,如:

辛卯请告还里,乃大搜吾乡四家泼墨之作。久之,谓当溯其源委,一以北苑为师……已山居二十许年,北宋之迹渐收一二十种,惟少李成、燕文贵。今入长安,又见一卷一帧……(董其昌题董源《龙宿郊民图》)

董玄宰寄余书云:所欲学者,荆、关、董、巨、李成,此五家画尤少真迹,南方宋画,不堪赏鉴,兄幸为访之。(《妮古录》四)

因此,可以看出他的这种收集和研究态度,是含有史学观念在其中的。只从这一点,我们就可以说董氏是《画说》的作者,而不能说莫氏是《画说》的作者,虽然我们也称他是一位鉴赏家和收藏家!

此外,由于他的收藏远不如董氏之精且富,也是他传世题跋远较董氏为少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若从各方面去了解莫氏,我们就不会怀疑存世的莫氏作品和题跋为何如此之少,而董氏又如此之多了!因此,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不是我们找不到莫是龙的有利证据,而是莫氏本身并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有利的证据。所以,他根本就不是《画说》的作者! Jc8S6w+j1UPpgTTeUp4oCrtuoxNFZQthhOKKVW0mYAZR2rA/HP8652cEbH5rqGn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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