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素书写于公元777年的《自叙帖》,是现存的古代草书中篇幅较长、成就较高的一卷艺术之作,但在当今却不太受青睐。古今相隔,唐人与现代人对艺术欣赏的要求差距大,尤其经过宋、明等强调书法意态的朝代,再受到清中叶以后提倡魏碑奇崛风气的影响,尔后返过来审视如《自叙帖》般字迹多枯瘦,似是线条缭绕的书法,极可能提不起兴趣,我青年时期初见到它的影印本,即有类似印象。
苏东坡曾有诗讥讽张旭、怀素的草书(见《引言》),苏氏推崇有古韵的晋字而不喜唐代所创的大草形式,《自叙帖》可能正属苏认为“妖歌嫚舞”的狂草。据米芾《宝章待访录》记载,米芾曾先后目睹两卷怀素《自叙帖》,分别存于苏泌、苏液兄弟处,米氏未有一语品第,而独对仅存两行(原有六行)的怀素《祝融高座》草书帖有评语,评之为“此字入神”。大抵书家在精心构思时,结字布局必须顾及而周到;而字数过多,如《自叙帖》有126行,且属广为传布、记述生平书法事迹的自传,名之为“抄写”也不为过,欲其精心亦不可得,力不从心是肯定的。
一位著名艺术家兼评论家曾写过以下两段话:“以高速度写草书的人很多,但一般的草书使人感到作者在高速的顿挫变化中所得到的类乎舞蹈的愉快,怀素的草书(指《自叙帖》)只是纯速度,没有抑扬顿挫,笔锋似乎要从才写成的点画中逃开去。”“笔致的粗细浓淡属于空间的绘画效果,笔与纸接触的轻重反映书者情绪的变化,在怀素的书法里,这些方面可以说都完全排除,只留下一条缭绕曲折、粗细均一的长线,是一纯速度的轨迹。文字才形成,又被否定,才否定,又带出下一个字,随写随扫,随扫随生。”认为这是怀素和尚受佛教思想影响所致。这真实反映了人们对《自叙帖》的一种观感,可能也是不易直接从《自叙帖》获得艺术享受的原因之一。
怀素使用的笔毫稍硬,所以上下沉浮大幅度变化之处的确不多,观者感到“粗细均一”,缺乏节奏,也在情理之中,那么这件怀素名迹究竟有何等价值呢?这就需要换一个角度来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