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王巩所收藏真书 ①

僧藏真书七纸 ② ，开封王君巩所藏。君侍亲平凉 ③ ，始得其二，而两纸在张邓公家 ④ ，其后冯公当世又获其三 ⑤ 。虽所从分异者不可考，然笔势奕奕，七纸意相属也。君，邓公外孙，而与当世相善，乃得而合之。余尝爱梁武帝评书，善取物象，而此公尤能自誉，观者不以为过，信乎其书之工也。然其为人傥荡，本不求工，所以能工，此如没人之操舟 ⑥ ，无意于济否，是以覆却万变，而举止自若，其近于有道者耶。（《东坡题跋》卷之四）

【注释】

①王巩：生卒年不详。字定国，自号清虚。大名府莘县（今属山东）人。王旦之孙。北宋诗人、画家。尝从苏轼游，苏辙为之撰《王氏清虚堂记》。著有《甲申杂记》《闻见近录》《随手杂录》等。

②藏真：即释怀素（725—785，一作737—799），俗姓钱，字藏真。长沙（今属湖南）人，一说零陵（今湖南永州）人。唐代书法家。精勤学书，以善狂草闻名。相传秃笔成冢，并广植芭蕉，以蕉叶代纸练字，因名其所居曰“绿天庵”。前人评其狂草继承张旭，而有所发展，谓“以狂继颠”，并称“颠张醉素”。存世书迹有《自叙帖》《苦笋帖》《小草千字文》《论书帖》等。

③侍亲平凉：谓王巩的父亲王素在渭州任知州时，王巩随侍于其父身边。

④张邓公：即张士逊（964—1049），字顺之。襄州阴城（今湖北老河口）人。北宋仁宗宰相，封邓国公，故被称为张邓公。北宋诗人。

⑤冯公当世：即冯京（1021—1094），字当世。鄂州江夏（今湖北武昌）人。北宋大臣，官至枢密使。

⑥没人：深谙水性的人。《庄子·达生》云：“若乃夫没人，则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

【今译】

僧人怀素的七张书法为开封王巩收藏。王巩陪伴父亲在平凉任职时，先得到其中两张，而另外两张在张士逊处，此后冯京又获得其他三张。虽然七张作品分开的原因不可考证，然而笔势奕奕，七张作品笔意相连。王巩是张士逊的外孙，又与冯京交好，于是就得到了这七张怀素书作，并将其汇聚在一起。我曾喜爱梁武帝评论书法，善于选取事物形象，而怀素特别能自夸，人们却不认为太过分，可见他的书迹确实工整精巧。然而他为人倜傥坦荡，本不欲求工整精巧，因而能工整精巧，就像深谙水性的人操船，不在乎能否渡到对岸，却能应对翻来覆去的千变万化，而举止自如，这已接近于有道之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