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萧子云帖 ①

萧子云尝答敕云：“臣昔不能赏拔，随时所贵，规模子敬，多历年所。年二十六，著《晋史》，至《二王列传》，欲作论学隶法，言不尽意，遂不能成，略指论飞白一事而已 ② 。十许年，乃见敕旨《论书》一卷，商略笔法，洞微字体，始变子敬，全范元常 ③ 。逮迩以来，自觉功进。”文见《齐史》本传。今阁下法帖十卷中有卫夫人与一僧书 ④ ，班班取子云此文，其伪妄无疑也。（《东坡题跋》卷之四）

【注释】

①萧子云（约487—549）：字景乔。南兰陵（今江苏常州西北）人。南朝梁文学家、书法家。通文史，善书法，长于行、草。曾学习钟繇、王羲之、王献之笔意，且变其体，自成风格。

②飞白：一种特殊风格的书法，墨笔的笔画如枯笔书就，中间着墨不全、夹有丝白。后来把书画的干枯笔触部分也泛称飞白。相传是汉代蔡邕于汉灵帝时见工匠修饰鸿都门时用刷帚写字而得到启发后所创作的。唐张怀瓘《书断》谓“飞白”曰：“汉灵帝熹平年，诏蔡邕作《圣皇篇》，篇成，诣鸿都门上。时方修饰鸿都门，伯喈待诏门下，见役人以垩帚成字，心有悦焉，归而为飞白之书。”

③元常：即钟繇（151—230），字元常。颍川长社（今河南长葛）人。三国魏时任太傅，人称“钟太傅”。工书，精于隶、楷，点画之间，多有异趣，结体朴茂，出乎自然，形成由隶入楷的新貌，与东晋王羲之并称“钟王”。有《宣示表》《贺捷表》《荐季直表》等法帖传世。

④卫夫人（272—349）：名铄，字茂漪。河东安邑（今山西夏县）人。东晋廷尉卫展之女，汝阴太守李矩之妻。家学渊源深厚，是西晋书法家卫瓘侄女，擅长隶书、正书。师法钟繇，王羲之少时曾师之。传说著有《笔阵图》。

【今译】

萧子云曾经答敕旨，说：“臣以前没有鉴赏能力，眼界不高，追随时尚，学习王献之，有数年之久。二十六岁时，著《晋史》，到了作《二王列传》时，想写论学隶法，却不能完全准确地表达，于是未能完成，只是大略写了论飞白书一部分而已。十多年后，才见到敕旨《论书》一卷，研讨笔法，洞察字体，从此不再学习王献之，全然以钟繇为榜样。到目前为止，自己觉得功力已有所增进。”此文见于《梁书》中的《萧子云传》。如今《淳化阁帖》十卷中，有卫夫人给一僧人的书作，全部取自萧子云此文，其为伪作是毫无疑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