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最早的一趟班车,林夕夏抵达绿城。
湛蓝天空里,洁白云朵正自在游弋。行道树郁郁葱葱笼罩在头顶,遮挡住明亮刺眼的大片阳光。零星的光斑洒落在林夕夏的亮丽衣衫上,轻盈跳跃,加上她原本就很轻快的步伐,一股蓬勃的朝气轻易迸发出来。
她拖着行李箱一直向前走,白净的脸庞上始终洋溢着明媚的笑。当她不经意抬头,远远望见S大的校门,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可是她读了两年高三才抵达的学府,想想,顿觉往昔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走进校门后,有男学长瞥见她的脸,立马凑上来献殷勤,却都被她礼貌地拒绝,无功而返。林夕夏只管独自往前走,经过古旧图书馆前粗壮繁盛的雪松时,她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只见她微微眯起眼,缓缓仰头,在感受光影和气息的同时,不忘体会心底翻涌的幸福和喜悦。
却听见耳边传来响亮的喝令:“站住!”林夕夏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一位警察正穿过人群,飞奔向前方夺路而逃的小偷。两人的距离正不断拉近,小偷却猛地转弯,拐上另一条道路,从缓慢行驶的车辆缝隙里飞快冲向马路对面。
民警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但因开学报名的车辆太过密集,很难从缝隙穿过。林夕夏正欲叹息之际,却见民警飞快将右手撑在轿车后箱上,身体轻轻腾起,落下,身已是轿车的另一面。而后,又飞快冲上前去。
小偷没想到警察会有这等功夫,早就放松了警惕。待察觉形势不妙,再拔腿奔逃时,却为时已晚,很快吃了个绊脚大趴。小偷痛极,却又碍于众学生和家长,不敢发作。警察站在他身侧,拍打着衣上灰尘,顺便等待小偷起身。
林夕夏看得忍不住惊呼出了声。她没想到S大会给她一个如此大的“惊喜”。当她跟随人群到马路对面,望见民警年轻的脸庞时,她又瞬时被震撼到了。
那是怎样一副英俊的面容啊!如墨的剑眉映衬着星星般迷人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极富立体感,线条绝美的双唇正伴随呼吸轻轻张合,略微上扬的唇角加上性感到刚好的酒窝,让他浅淡的微笑极具明星的气质。
那一刻,林夕夏脑海里只滚动播放着七个字:微微一笑很倾城。
当然,她也无暇想到,自己的背包早已被小偷割了道大口子,新买的手机不翼而飞。
当警察扭着小偷,将手机举在手中送到她面前时,林夕夏才从自个儿沉迷的梦里清醒过来,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及至看到哥哥送给她的背包被划破时,才又急又恨起来,眼里升腾起大团怒火,似要瞬间焚烧了面前的小偷。
那一刻,她是那么想挥动手中的包,狠狠砸向小偷的脑袋,但顾及面前帅气英勇的民警,林夕夏最终忍住了。所以,她伸手快快地接过手机,又冲着民警甜甜地笑了笑,感激之情尽在不言中。
围观者的掌声哗哗响起,民警却不好意思起来。只见他帅气的脸迅速涨红起来,以致脸上的微笑也多了几分不自然。而小偷竟又趁着机会嗖的一下,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在前往公寓的途中,林夕夏和民警并未说多少话,只知道了他叫洛安年。放好行李,洛安年准备告辞,却见林夕夏擦了擦两鬓的汗,道:“兄弟,能否帮忙买瓶水喝啊?”洛安年犹疑片刻,飞快冲出了房门。
回来,却见林夕夏瘫坐在地上,捂着脚脖子面露苦色。上前细看,她原本白皙的脚脖子已然红肿了起来。询问原因,却是林夕夏铺好床从床梯上蹦下来时,力量没掌握好,崴了脚。
洛安年来不及询问林夕夏的意见,飞快将她背起来,奔往校医院。洛安年的脚力十分好,虽背着她,步子却也稳健。林夕夏附在他的背上,感觉到他如鼓的心跳在胸腔内回响,而他单薄的衣衫也渐渐被汗水淋湿。
并没有什么大碍,医生在检查过后,只是涂了些藏红花油在伤处,开了需要休息的证明,又叮嘱了几句用药事项就让林夕夏回去。林夕夏不好意思地望向洛安年,洛安年见状,笑笑,又将身子躬到她面前,做好背她的准备。
返回公寓的路上,林夕夏和洛安年聊了起来。洛安年告诉林夕夏S大的一些琐碎事项,林夕夏则询问洛安年在这里多久了,有没有结婚之类。
洛安年刚说完“还没结呢”,电话就响了。林夕夏帮忙从他胸前口袋里掏出手机,接通了,又放在他脸侧。洛安年先是听着,最后说了声“好,我立马过来”,就更加迈快了步子。林夕夏在收回手机的一瞬,看到屏保上的女子很漂亮。
林夕夏被背到了洛安年的住处,因为那里是距离当时的他们最近的地方。洛安年简单交代了几句,又说让林夕夏等着他回来,就飞奔出门去执行任务了。剩下林夕夏,在陌生的,空荡荡的房里一个人坐着。
因为脚踝处如火烧般疼痛,不便随意走动,只好伸手拿了本桌上距离自己最近的书。想不到竟是纳兰容若的《饮水词》,细细翻看,却从婉约的词里读出一腔惆怅来,只得悻悻作罢。又见另一侧的纸箱内放着一厚摞信封,出于无聊,便都统统拿到了面前细细翻看。
竟然都是洛安年发出,却因对方地址不详又被原路退回。而数量至少也有百余封。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如此坚持,他又想让对方知道些什么?
看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小时,而洛安年还不见回来。强烈的好奇心终于还是促使林夕夏伸出了手。她从那摞信中特意挑选了一封比较厚实的,翻来覆去细细端详,猜测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却听门外有脚步声远远传来,便又匆匆藏了那封信在口袋,若无其事地胡乱翻书。
闲聊几句,洛安年把林夕夏送回了寝室。这时,同住的另外三个姐妹都来了,忙着安放行李。见洛安年对林夕夏如此好,眼里充满了羡慕。
睡前开寝室第一次例会时,室友余宁狡黠地问林夕夏:“今天的帅哥是你男朋友吗?”林夕夏矢口否认,她们却个个都不信。及至林夕夏讲了白天和洛安年邂逅的故事,大家才又觉得这些都在情理之中。
渐渐,寝室安静下来,室友们却分明都没睡着,各自想着心事。林夕夏打开床头台灯,带着一种觊觎别人秘密的快感,缓缓打开了那封信。
字迹十分硬朗,视之便心生喜悦。再细细读字句,竟充满着深情,无论那情思是想念、期待、失望还是折磨。原来,洛安年是如此痴情的男生,而那个被他称呼为“亲爱”的女生,又是多么幸运。
只是,他一直在渴盼、等待她的音讯,而她仿佛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抑或只是,她拒绝向洛安年传递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所以,为情入迷的洛安年只有在时间的长河里,带着微茫的希望,无尽游荡,执着而又疲惫。
“他不觉得苦吗?”读完那些情真意切的句子,林夕夏轻轻自问。稍顿,又联想到自己,觉得如果真遇见喜欢的人,自己亦会如此,便收好信,眠了。翌日仍是报到的日子,余宁和其他几个室友出去逛街,只留林夕夏在寝室无聊地玩手机。困了,正欲睡去,却有人笃笃敲门。开门来,竟是洛安年!
洛安年笑笑,道:“脚伤有没有好一点啊?”
这让林夕夏着实意外了一把,想不到洛安年竟会如此关心她,心情也瞬时好了起来。她不由扬起嘴角,跟洛安年说:“只好了一点点啊。”
顺便拿私藏的零食招呼他。
洛安年并不吃,只是偏着头,带着略微的坏意,笑。
林夕夏方记起还没在患处涂抹藏红花油,拿起来,又想着洛安年在,将红花油放在桌角。洛安年却过来,拿起,又示意她把脚踝露出来。林夕夏不好意思,但见洛安年坚定的眼神,还是红着脸照做了。
洛安年将药液涂上,而后用嘴轻轻吹,患处立即传来一阵麻麻凉凉的美妙感觉。林夕夏低头看他耐心专注的模样,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暖的感觉。原来,他对女生竟会如此体贴。
涂抹完,洛安年起身,转而用征询的眼神问她:“林夕夏同学,是否有兴趣到绿城四处看看啊?”
林夕夏何尝不期待呢?怎奈何自己不争气,一到绿城就受了伤。而现在洛安年提出要陪自己去,她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她笑着去抓床上的衬衫,却有些得意忘形,提起的脚又触了一下地,疼得龇牙咧嘴。
洛安年忍不住呵呵笑,而后做好深蹲的姿势,准备背林夕夏下楼。
从S大出发,沿着宽敞平直的马路一直向东,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林立,明亮的玻璃窗反射着灼热的阳光。郁郁葱葱的行道树却撑开大片绿荫,将它们悉数遮挡了去。有风透出车窗吹进来,清凉宜人。
林夕夏微微扭转头,再次看见洛安年轮廓分明的脸,是那么坚毅阳刚,看了就让人萌生想依靠的感觉。而坐在他驾驶的车里,林夕夏的心感觉无比安宁。
尽管之前,只要在陌生人的车里她都会感到不安。
她伸手扯了一张纸,本想替洛安年擦擦鼻翼旁的汗珠,手伸过去,又觉不妥,便快快收回来,转而又塞到了他搭在方向盘的手中。他深邃的眼神望向她,温暖代替了原本的平静,而嘴角,扬起得恰到好处。
林夕夏开始不安起来。虽然洛安年什么都没说,但他的眼神里明明蕴含了某种男女生之间才会有的特别的情绪,这逃不过女生天生的敏感。莫非,帅气阳光的洛安年已经在心里悄然地喜欢上了她?
林夕夏不敢往下想了,这怎么可能?虽然以前在小城的高中她就因为长了一副高挑的身材和精致的面孔受到众多男生疯狂的追捧。但现在到了绿城,美女更加如云,她自然不会太出挑,而洛安年却是一等一的耐看,她是配不上他的吧?
所以那一路,林夕夏都在做着混乱的思想斗争。直到车转了弯,上了沿黄河而建的滨河路,视野更加开阔起来,又看见一对恋人在路边如胶似漆,她才问了句话:“洛安年,你有女朋友吗?”
说出来后,林夕夏才意识得自己唐突了,而一向话语不多的洛安年虽不动声色,心里也小小一惊。只是很快,他就反问:“林夕夏同学觉得呢?”
倒是林夕夏,忽然不知说什么好,张口结舌之后,愈加不安甚至后悔起来。所以她不再说话,只是把脸别向窗外,安静看浑浊的黄河水和两岸如画如诗的美景。
就那么淡然相对着游荡了小半天,洛安年才折转回校,带林夕夏去了S大图书馆。林夕夏心下嗔怪图书馆有啥好去,意想不到的却是,楼顶有家很有格调的咖啡馆。
或许是刚刚开学,咖啡馆内人并不多。林夕夏得以有机会坐在馆外的秋千上,微微舞荡,品尝新到的猫屎咖啡。而洛安年,则静静坐在藤椅上,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天。
她假装品啜着咖啡,神思却始终在洛安年身上。她荡在午后的阳光里,感觉到风,感觉到暖意,也感觉到浅浅淡淡却又满溢的幸福。只是她看着洛安年,忽然想起顾城的诗:“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而透过那些信看,他的感情分明深沉如海,莫非是不善表达?那么,此刻他的心里是否也希冀能和林夕夏度过今后的美好时光呢?念及此,她又轻扬嘴角笑了。
洛安年望着莫名笑起来的她,也笑了。笑容竟灿烂到胜过当日的阳光。那一刻,林夕夏的心动了。心脏啪地漏了一拍,以至于她愣神了,好久没反应过来。
那晚,寝室召开卧谈会的时候,林夕夏有些得意地跟余宁等姐妹说起白天的事,几人纷纷表示洛安年是对林夕夏有意思,说不会有哪个男生到这份上还不会有企图。
林夕夏甜美地笑了。睡梦中,她甚至梦见自己和洛安年手牵着手,漫步在繁花旖旎的异地,心情曼妙到可以让风吹翻糖罐子,遍洒甜美因子。
那是她的梦想第一次清晰可见地出现在梦境,所以初到大学的她觉得,洛安年,就该是她青春里最重要的那个可以牵着她去远方旅行的人。
因为,他曾在给他的“亲爱的”信里说,可以为了她,不惜走遍世界每个角落。而现在,她为了她的“亲爱的”,也愿意做这一切。所以,一切只看他们能否在一起。第二天课间,余宁来找夕夏,并跟她开诚布公地说,她觉得洛安年和夕夏不合适,还要夕夏抽空好好考虑然后再做决定。
林夕夏只觉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理也不理余宁,转身愤愤走了。她想不出余宁为何说这话,最后甚至懒得去想了。
洛安年频频来找林夕夏。在全班同学艳羡的目光里,脚伤已经恢复的林夕夏总是扭着腰肢,趾高气扬地走出教室。是的,一开学就遇见愿意陪着自己逛遍绿城大街小巷,又让自己对S大的边边角角无比熟悉的男生,是该值得高兴和炫耀的事儿了。
林夕夏的生日到了,她并未打算庆祝,因为自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最多也就是吃碗长寿面。洛安年不知从何处得知,召集了余宁等一众舍友,又买好一大只蛋糕,在学校食堂的小包间里等待她的出现。
当大老远就被蒙上了眼睛的她一睁眼,看见大大的蛋糕,看见舍友们满是喜悦的脸,又听见《生日快乐歌》,竟忽然情不能自已,眼里含了泪花。那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被人重视,所以她上前,一一拥抱了余宁和其他室友。
当然,她并没拥抱洛安年,而是优先给他切了块蛋糕。
PARTY结束后,洛安年邀请林夕夏陪他走走。余宁等人闻听,识趣地先告辞了。当他们溜达到一盏路灯下,洛安年忽然从冬青树丛里,掏出了一只大包裹。
满怀期待地看洛安年一点一点神秘打开,竟然是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心形生日卡,上面写满了“林夕夏,生日快乐!”之类的祝福。一张张翻开,字迹并不一致。她才知是洛安年请了很多同学帮忙写了这些,作为她的生日礼物。
那一刻,带着满心的喜悦、感激和悸动,林夕夏不顾一切,撩开手中捧着的生日卡片,紧紧地抱住了面前正望着她微微笑的洛安年。
昏黄的路灯光打下来,将他们包裹在中间,远远看去,就像一枚悬挂在暗夜里的发光的琥珀,记载着时间深处最动人的最美好的一瞬间。
回到寝室后,林夕夏一股脑儿将生日卡倒在床上,如数家珍地开始整理。余宁伸手拿了几张看,都被她魔怔一般地抢回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脸上全是陶醉的笑意。意想不到的是,到最后,那些心形卡片竟然有520张。
是的,520张!
林夕夏的心忽然快速跳动起来,以至于她呼吸紧张,脸也因兴奋而涨红起来。她将那些心形卡片捧在胸前,悄悄地说了句:“洛安年,我爱你!”
那晚,林夕夏兴奋得怎么都睡不着,只是眼睁睁地盯着黑漆漆的空间,让自己翻来覆去像火苗上的烧烤。等天边出现熹微晨光,她忽然像是着了魔似的,从床上坐起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冲着寝室大喊:“我决定了!”
当余宁和另外两名舍友从睡梦中惊醒,不耐烦地顺着声源望过去时,那里早就剩下空荡荡的床了——林夕夏早跳下床端着脸盆出门洗漱去了。
那天,林夕夏特意穿了一身凸显身材的衣服。余宁见了,觉得甚美,大呼天仙下凡。只是当洛安年在楼顶咖啡馆看见坐在秋千上的她的一瞬,却不由得皱了皱眉。
时光漫漶,心爱的男生就在眼前,林夕夏望着沉默多于言语的洛安年,却总是失去表白的勇气。直到洛安年讲了个冷笑话,两人前仰后合之后,林夕夏才开了口。
她说:“洛安年,我喜欢你!”声音大而响亮,吐字十分清晰。
洛安年没有丝毫心理准备,闻听之后,忽然惊奇到无以言状,随即,他飞快向四周逡巡一番,发现并没同学听到林夕夏的话,才又转过头去,望向林夕夏。
林夕夏正用灼热的眼神望他,等着他回话,他不知怎么说,只好把头深深埋下去。
他犹豫了,为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他看得出,那一刻林夕夏眼中燃烧的爱的希冀,以及深藏的不可动摇的坚定,但他却不能爽快地答应她。
林夕夏眼中滚烫的期待,望着面前久久沉默的洛安年,一点点熄灭了。只是忽然,她又不甘心地追问:“洛安年,你喜欢我吗?”
洛安年稍顿,道:“喜欢。只是先于你之前,我已经有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了。”说完,他瞥一眼林夕夏,欲逃离楼顶咖啡馆。林夕夏察觉,试图拉住她,却被脚下的鹅卵石绊了一跤,狠狠摔倒在地。
而洛安年,只是回头犹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飞快跑走了。
林夕夏忽然觉得十月的晴空闪了电。她心心念念的爱人,也喜欢她,却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那么,这段时间以来细致入微的关怀又是为了什么?她真想问个明白。
林夕夏的手掌摔破了,血一点一点渗出来,凝结成痂。她强忍着泪水,缓缓离开了图书馆。只是不知怎的,她感觉那一天的风忽然变得很凉,叶子开始纷落了,秋甚至也肃杀了。
林夕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呆呆望着天花板,饭也不去吃,余宁大概猜出了端倪。她上前,轻轻摇林夕夏,又道:“亲,多大事儿啊,换我爱你还不成吗?你不知道,高中的时候,我就被全班同学称作折断翅膀的天使……”
林夕夏忍不住,木讷笑了一下,而后又转过头,面朝墙壁不再言语。余宁只得去帮她打了饭来,又苦口婆心地开导一番。奈何林夕夏总是不言语,余宁只得败下阵来。
直到夜幕深沉,其他两个舍友都出去了,余宁才又再次附到林夕夏身边:“夕夏,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我必须得告诉你。我知道你这会儿悲伤欲绝,但是现在,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说着,她用力摇晃林夕夏的身体。
林夕夏本不想起来,但听余宁的话里充满了真诚和焦急,便懒懒散散地坐起了身。当她抬头看余宁的脸庞时,余宁道:“夕夏,你父亲病危,家人打电话到你的手机,你没带,又打到宿舍座机,我帮你接起来了。他们让我告诉你,你父亲要告诉你某件事的真相……”
后面的话,林夕夏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忽然觉得心急如焚,而自己茫然到束手无措。好在余宁冲着她大喊:“还愣着干嘛呀,快收拾东西回家去啊!”
她这才醒过神来,飞快下了床,胡乱收拾一气,算是妥当了。而那边,余宁早跟辅导员萧秋歌请好了假,又招来了洛安年和他借用的车,于是两人风风火火出门了。
林夕夏见是洛安年,不说话,却也僵持着不肯坐进他的车。余宁见状,责怪林夕夏搞不清形势,硬是将她塞进了车里。起初她不乐意,但几次之后,还是安静下来。
车子在夜晚的道路上飞快行驶。借着四下的灯光,林夕夏看见洛安年沉默的侧脸,忽然觉得他无比陌生。是啊,从她一到S大,他就对她无比照顾,却在感情发展到那么友好和深沉的时候,忽然选择了退缩和逃避。
他说,他有青梅竹马的恋人了。可是,他忘了,林夕夏新晋的恋人,就是他洛安年啊!
念及此,林夕夏的心底蔓延过大片悲伤,泪悄然落下。洛安年大抵察觉到了她的举动,默默将一张纸巾递给她,又劝她别太悲伤,说父亲如果知道她这样,一定不会高兴。
林夕夏并不领他的情,只任由泪水肆意滑落。洛安年哪里知道,那时的林夕夏流的泪,是为了慈爱的快要离他们而去的父亲,也是为了近在眼前却难以触及的他——他可是林夕夏青春里第一个想去捍卫和爱的男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