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没有想到,溱湖八鲜在“百度百科”上有专属词条,英文名是Qin Lake eight fresh,含义为水质清淳的溱湖中的特产。
其实,八鲜,应该是南方或者说南北方大多数地区都有的一种对当地特色传统食物的统称。八鲜通常是指多种原生态菜类的组合,有时也会是八种成品菜肴的代称。譬如,旧时溱潼地区的“八鲜行”,实际上就是菜场。如果细分,有水八鲜和土八鲜。水八鲜一般代指鱼虾类内河水产,土八鲜则指蔬菜瓜果之类。那么,为什么各地都有八鲜的存在,溱湖八鲜能成为彪炳一方的代表性菜系呢?
这个问题或许可以这样理解:各地都有鸡、鸭、鹅烹制成的菜品,但你到了南京,还是想品尝一下老南京的盐水鸭;到了扬州,想起了黄珏老鹅;到了南通,会点一份狼山鸡。同理,到了溱潼,当然很难拒绝溱湖八鲜的诱惑了。
“百度百科”上对溱湖八鲜的解释是不准确的,因为八鲜变成了实指:溱湖簖蟹、溱湖青虾、溱湖银鱼、溱湖甲鱼、溱湖四喜、溱湖螺贝、溱湖水禽、溱湖水蔬等。粗看,八种类型,勉强能对上号;细分,词组不对称,词义含混不清。前四类,簖蟹、青虾、银鱼、甲鱼,都是单一品种的指代。后四类,四喜、螺贝、水禽、水蔬都是复数,是同一类别或相近品种的复合指称。以四喜为例,民间对四喜的解释是青鱼、白鱼、鲤鱼和鳜鱼,称这是鱼类中的大四喜。有了大四喜,就有小四喜:鳑鲏、罗汉、鲹条和昂刺。大四喜也好,小四喜也好,溱湖丰富的水产品何止这区区八种鱼呢?我们常见的可以列入大四喜的还有青鲲、鳊鱼、鲢鱼、鲇鱼和鳡鱼等。鳡鱼又称“铜头鱼”,以凶悍著称,生长在河道、鱼塘、水库内,是专食小鱼的清道夫。鳡鱼极难捕捞,每条动辄30斤、50斤,2022年冬捕,溱湖中网住了一条96斤的鳡鱼,与中等个头的女子等高。鳡鱼在当地有“鱼王”之称,“鱼王”被忽略到四喜和八鲜之外,应属不大不小的“漏划事故”。小四喜更是数不胜数,呆子鱼、泥鳅、黄鳝、鳗鱼……足可列出十种以上。至于我们餐桌上出现得最多的鲫鱼,大的可入大四喜,小的可以领衔小四喜,更不应该被排除在四喜之外。这只是鱼类、虾类,还不包括贝类、螺类,如果真要列数溱湖水中的各种生物,恐怕180种也难以穷尽。
八鲜之源
“百度百科”能够将溱湖八鲜作为地标菜列入词条,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在编辑过程中失之于粗疏,确实有所不该。现在的词条内容,哪里是八鲜,充其量是溱湖八鲜中菜名叫“一网打尽”的一鲜而已。各种水产品杂烩一锅,鱼、虾、螺、贝、蟹什么都有,以前称“一网打尽”,现在有更时尚的名称——“一往(网)情深”。
溱湖八鲜实指的是用水产品做出的八道大菜,称作“水八鲜”。同样含义,用地产蔬果做出的可称“素八鲜”。溱潼东邻黄海,讲究的宴席有从海边进货的“海八鲜”,还有从靖江江滨和原辖泰兴的高港码头送来的“江八鲜”。这些都是实指,是用海产品或江产品烹制成的八道菜,而非八种鱼、虾或贝类产品。
因此,溱湖八鲜是一种泛指,“八”是一个概数,喻指溱潼鲜活、鲜嫩的水产品很多,这里由各种各样的鱼、虾、贝、螺、蔬、果制成的菜肴更多。八鲜不仅是八道菜,现在普通百姓家的餐桌随便就能摆上个八鲜宴,酒店、宾馆的溱湖八鲜宴,根据客人的人数和要求,菜肴品种有时可达一二十道。
《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溱潼》一书,还根据季节的不同,收录了溱湖八鲜宴的36种菜肴组合。囿于篇幅,我们挑选春、夏、秋、冬各一份菜谱介绍于下,供感兴趣的朋友赏析。
冷菜(8道):
酥烤鲫鱼、水乡风鸡、古法肴肉、双黄咸鸭蛋、杨花萝卜、马兰香干、虾米药芹、花刀莴苣。
餐前小食:
角墩小馄饨。
位羹:
荠菜蟹黄豆腐羹。
热菜(12道):
湿地虾仁、溱湖双珍、鲨鱼菜薹、韭菜鳝丝、八宝鳜鱼、咸肉河蚌、溱湖一锅烩、青虾螺蛳、青笋烩青鱼、香椿鸡蛋、姜米小青菜、蒜泥茼蒿。
位菜:
甲鱼鸽蛋盅。
点心:
荞面饼。
时令水果一道。
冷菜(8道):
干切水牛肉、盐水鹅肫、老卤猪头肉、皮蛋豆腐、蒜泥黄瓜、豉油凉粉、枸杞豆瓣、卤水兰花干。
餐前小食:
大麦糁儿粥。
汤羹:
老鸡菌菇煲。
热菜(12道):
鸡汁虾球、红烧仔鸡、盐水湖虾、椒盐绿壳蛋、白汁马鞍桥、溱湖老鹅、鸡汁溱湖白鱼、金汤螺蛳、浓汤黑鱼片、荷叶粉蒸肉、蒜泥刀豆、豆瓣紫茄。
位菜:
冰镇龙虾一组。
点心:
绿豆糕。
时令水果一道。
冷菜(8道):
水乡盐水鹅、糖醋仔排、溏心皮蛋、凉拌猪耳、风味干丝、姜米菠菜、冰糖莲藕、生炝花生米。
餐前小食:
农家面糊糊。
位羹:
胡萝卜缨牛肉羹。
热菜(12道):
油淋河虾、麻鸭套乳鸽、大烧甲鱼、扇形划水、鸳鸯螺蛳、菱米小公鸡、辣酱芋头仔、红烧鱼子鱼泡、雪菜昂刺鱼、鸡汁双拼、五谷杂粮、干煸扁豆。
位菜:
溱湖簖蟹。
点心:
桂花糕。
时令水果一道。
冷菜(8道):
冷切羊肉、农家香肠、雪菜小鱼、风干咸鹅、烫大蒜梗、糖醋菜心、麻油香干、姜汁萝卜丝。
餐前小食:
鱼汤小刀面。
位羹:
明炉羊杂汤。
热菜(12道):
蟹粉狮子头、冰糖河鳗、农家老公鸡、砂锅麻鸭、葱爆牛肉丝、清炒河虾仁、田螺塞肉、红焖羊蹄、冬笋烩鱼饼、上汤茼蒿、蒜泥菠菜、异香油炸干。
位菜:
甲鱼盅。
点心:
蟹黄肉包。
时令水果一道。
四份菜谱,随岁月更迭各有变化。但大家注意没有,有一道菜“四季常青”,那就是鱼圆、鱼饼和虾球。春季篇中的溱湖双珍,秋季篇中的鸡汁双拼,“双珍”和“双拼”,都是指鱼圆、鱼饼和虾球。这道菜常年保留自有道理。如果说溱湖八鲜已经成了溱潼乃至泰州地区的地标菜,那么,鱼饼和虾球则是地标中的地标。鱼饼和虾球为什么要拎出来重点讲讲?因为这两种菜肴的制作,不仅食材上讲究选用本土新鲜食材,而且烩制工艺很有讲究,为溱潼所独有。为了“生动叙事”,我“偷懒”选择一篇小学四年级学生的作文,来介绍溱潼鱼圆的制作。这篇作文的标题为《家乡的鱼圆真好吃》,作者是我的女儿,作文获得了1991年华东六省一市小学生作文竞赛一等奖。
我的家乡在苏中里下河地区的溱潼镇,在没通公路之前,它是一座绿树簇拥、四面环水的孤岛,像块绿玉一样镶嵌在宁静、美丽的十里溱湖之中。因为水多,鱼虾也就成了家乡的主要特产了。而勤劳智慧的家乡人民对吃鱼也就积累了各种各样的吃法。有生拌、有红煮、有清蒸、有汆汤、有鱼丝、有鱼片、有红烧鱼头……其中,最吸引我的当然是鱼圆了。想起鱼圆,我的嘴里会止不住地流出口水来。
鱼圆比乒乓球小一点儿,它那晶莹洁白的颜色使人一看就馋涎欲滴。你只要咬上一口,立即会感到滑嫩鲜美,妙不可言。
溱潼鱼圆的制法也十分讲究。如果你有一条两斤以上的白鱼、青鱼或者草鱼,不妨按照我说的方法试一试:鱼洗净后,割去鱼皮,剔下鱼肉,再切成一片一片的,用刀背不断地斩碎,斩成鱼泥状以后,加入水、盐、淀粉、姜、葱汁等,用手不断搅和。搅鱼泥可累人啦,等到你感到手臂累得抬都抬不起来的时候,鱼泥也就发黏搅和成了。这时,用勺子一勺一勺把鱼泥放入烧开的水锅中,不一会儿,一个个雪白的鱼圆就会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那一股股香味直往你的鼻子里钻,你不咽口水才怪呢!
有一次,我们家做鱼圆,我站在一边,实在忍不住了,赶快拿了一双筷子,从锅里夹起一个就往嘴里送。这下可苦了,鱼圆刚从锅里捞出来,还是滚热的呢!我被鱼圆烫得叫了起来,为了不让爸爸妈妈笑话我,我想说声“鱼圆真好吃”,可舌头就是转不起来,只发出一串“噢、噢……”的声音。唉,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朋友你可不要害怕,家乡人民把鱼圆、鱼饼或虾球做成菜肴招待客人时,是不会烫着你的。烩制鱼圆要配上浓浓的鸡汤、红红的虾子、乌黑的木耳、酱色的牛肉片、嫩绿的蔬菜,是不是色、香、味俱全?相信你这趟吃了,下趟还想去吃的。
现在,我虽然身在南京,远离了家乡,但我忘不了家乡,更忘不了家乡那美味可口的鱼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