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甘泉文集》,又名《湛甘泉集》、《湛甘泉先生文集》,三十二卷。明湛若水著。通行本有:明万历九年(1581)刻本、清康熙二十年(1681)刻本、同治五年(1866)刻本、齐鲁书社1997年版《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影印本等。
湛若水(1466—1560),字元明,号甘泉,增城(今属广东)人。从学于陈献章,无意于科举,以母命入南京国子监,登弘治十八年(1505)进士第。选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时王守仁在吏部讲学,湛若水与相应和。奉母丧归,筑西樵讲舍,士子来学者,先令习礼,然后听讲。嘉靖初,入朝,为侍读,不久迁南京祭酒,又为礼部侍郎,历南京礼、吏、兵三部尚书。平生足迹所至,必建书院以祀陈献章。湛若水与王阳明友善,学术有许多相通之处,但又各立宗旨,相互辩论。王阳明说:“吾求友于天下,三十年来未见此人。”湛若水则言:“某平生与阳明公同志,他年当与同作一传矣。”(卷七《答王汝中兵曹》)王阳明宗旨为致良知,湛若水宗旨是随处体认天理。湛若水论格物,指出王阳明之说有四不可,王阳明说随处体认天理为求之于外,两家学说不能完全调和。著作另有《格物通》。《明史》卷二八三、《明儒学案》卷三七有传。
《甘泉文集》是湛若水的文集。卷一:樵语;卷二:新论;卷三:雍语;卷四:知新后语;卷五:二业合一训;卷六:大科训规;卷七:书信;卷八、卷九:新泉问辨录、新泉问辨续录;卷十、卷十一:问疑录、问疑续录;卷十二:金陵问答;卷十三:金台问答;卷十四、卷十五:书问;卷十六:古乐经传或问;卷十七:序;卷十八:记;卷十九:章疏;卷二十:讲章;卷二十一:杂著;卷二十二:约言;卷二十三:语录;卷二十四:杨子折衷略;卷二十五:非老子略;卷二十六、卷二十七:诗;卷二十八:归去纪行略;卷二十九:岳游纪行略;卷三十:祭文;卷三十一:墓志铭、表;卷三十二:外集,收罗洪先所撰的《湛若水墓表》,以及洪垣所撰的《湛若水墓志铭》。
全书的思想内容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一、天地无内外,心亦无内外。湛若水以心为天地万物的本体,说“心也者,包乎天地万物之外而贯乎天地万物之中者也,中外非二也”(卷二十一《心性图说》)。他以为心虽在胸腔中,但心体广大而无内外,可包容万事万物以及万理于一心,由此可说心不止在胸腔中,“圣人之学皆是心学,所谓心者非偏指腔子里方寸内与事为对者也,无事而非心也”(卷二十三《语录》)。他不满意王阳明的良知说,以为它只讲内而不讲外,申明“吾之所谓心者,体万物而不遗者也,故无内外”(卷七《答杨少默》)。指出,如若将心完全视为内在的东西,而将天地万物当成纯粹外在的事物,这样就会极大地低估心体的作用。
二、随处体认天理。作者指出,体认天理是学习的根本目的,“学无难易,要在察见天理,知天之所为如是,涵养变化气质,以至光大尔,非杜撰以相罔也”(卷七《寄王纯甫》)。体认天理应是士人终身时时刻刻致力的大事,一点也不能懈怠。“天理是一大头脑,千圣千贤,共此头脑,终日终身,只是此一大事,更无别事。立志者,立乎此而已;体认是工夫,以求得乎此者,煎销习心,以去其害此者。”(卷二十三《语录》)他把《大学》所说的“格物”、“致知”都解释为体认天理。提出天理即是心得中正,“看得尽好,不增不减,不轻不重,不前不却,便是中正。心中正时,天理自见”(同上)。湛若水所说的天理即是心体、本体,是至善的,他所谓的随处体认天理,是说心与事应,“随心随意随身随家随国随天下,盖随其所寂所感时耳”(卷七《答阳明论格物》)。针对王阳明批评他的随处体认天理之说为“求之于外”的责难,他指出,“体认天理云者,兼知行合内外言之也。天理无内外也”(同上),认为人与天地万物一体,宇宙内即与人不是二物,说随时体认天理为求之于外是没有根据的。
三、敬上用功。湛若水指出,士人不论是独处,还是读书、应酬,都要做到执事敬,“执事敬,最是切要,彻上彻下,一了百了,致知涵养,此其地也”(卷七《答邓瞻兄弟》)。他认为格物致知不能与主敬相分离,两者相结合,才能真正把握圣人之道。“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如车两轮。夫车两轮同一车也,行则俱行,岂容有二?”(《答陈惟浚》)指出,执事敬则能使心有主,从而从根本上防止邪念的萌生,“心存则有主,有主则物不入,不入则血气矜忿窒碍之病,皆不为之害矣。大抵至紧要处,在执事敬一句,若能于此得力,如树根着土,则风雨雷霆,莫非发生”(同上)。根据他的说法,只要心有主,无论从事何事,都可致力涵养,种种“血气矜忿窒碍”都能逐渐自行消融。
四、知行并进。湛若水把行视为学的一个基本环节,提出不能把知行相混同,但要把两者结合起来,说:“夫学不过知行,知行不可离。”(卷七《答顾箬溪》)他强调格物致知后,必须将认识付诸行,而随处体认天理则能做到知行并进。“《中庸》必先学问思辨,而后笃行。《论语》先博文而后约礼。……若仆之愚见,则于圣贤常格内寻下手,庶有自得处。故随处体认天理而涵养之,则知行并进矣”(同上)。因此他反对主静说,指出古圣人论学未有以静为言者,以静为言都属禅学,“故孔门之教,皆欲事上求仁,动静着力。何者?静不可以致力,才致力,即已非静矣”(卷七《答余督学》)。他强调要“应事以亲民”,他以为静坐是不能做到这一点。
湛若水的思想与王阳明的学说一样,都是从陈献章哲学发展而来,虽与王阳明的哲学不同,都丰富、发展了心学的理论。湛若水的门人虽不及王阳明之盛,但也为数众多,明清之际著名学者黄宗羲说:“其后源远流长,王氏之外,名湛氏学者,至今不绝,即未必仍其宗旨,而渊源不可没也。”(《明儒学案·甘泉学案一》)
(施忠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