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元时期各政权对峙,其间既有战乱频仍造成的社会动荡,也有科技文化的高度发展,以及宋室南渡形成的文化交融,我国古代科技水平在宋金元时期一度达到巅峰,并推动中医学术取得长足发展;加之政府对基础理论、临证各科、医事制度、医学教育及对外交流等方面的高度重视,这一时期医药学术蓬勃活跃,医家各立其说,争鸣创新,医学门户肇始于此。中医情志病理论的深度和广度,在此时都发展到了新的水平,陈无择“七情”学说、刘完素“五志化火”观点、朱丹溪“相火论”及“六郁”学说,都进一步完善了情志病理论体系。
得益于宋金元时期经济文化的繁盛、印刷技术的发展及政府对编修医学典籍的重视,情志病相关文献资料颇丰。通过梳理归纳,发现这一时期情志病诊疗具有如下特点。
1. 对症状的描述更加详尽 本时期对于情志类疾病的描述较前更加详尽,比如《严氏济生方》详细记载惊悸的主要表现为“或因事有所大惊,或闻虚响,或见异相,登高陟险,惊忤心神,气与涎郁,遂使惊悸。惊悸不已,变生诸证,或短气悸乏,体倦自汗,四肢浮肿,饮食无味,心虚烦闷,坐卧不安……”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详细阐述了“恐证”的发病表现:“志意不定,惊悸恐怖,悲忧惨戚,虚烦少睡,喜怒不常,夜多盗汗,饮食无味,头目昏眩……”《太平圣惠方》也详细地记载了鬼魅致病的主要表现:“夫鬼魅者……则好悲,或心乱如醉,如狂言惊怖……此魅之所致也。”
在本时期也有了小儿、妇女的专科记载,如《御药院方》记载“小儿精神不爽,寝寐多惊,心忪恐悸,四肢战掉,举动欲倒,状类暗风,或烦躁而多啼”。《太平圣惠方》中记载了妇人血风惊悸可出现“言语谬误,恍恍惚惚,心中烦闷”的表现,妇人产后脏虚心神惊悸则会“不自觉知,言语错误,志意不定”。
2. 完善对病因病机的认识 宋金元时期,陈无择七情学说的提出,金元医家的学术争鸣,广泛应用情志相胜疗法,推动了对情志病证的进一步认识。①情志因素。陈无择在前人七情理论基础上提出“七情内伤病因论”,情志过极则会引起疾病,创方“大七气汤”用于“治喜怒不节,忧思兼并,多生悲恐……”《太平圣惠方》也在《诸病源候论》的基础上进一步阐述了五劳六极七情的内涵,并用薯蓣散、白茯苓圆治疗五劳六极七情引起的虚劳诸证。②气血阴阳脏腑虚损。宋金元时期医家注重从虚论治,《太平圣惠方》指出:“夫心虚则多惊,胆虚则多恐。此皆气血不实,腑脏虚伤,风邪所干,入于经络,心既不足,胆气衰微,故令神思恐怯而多惊悸也。”《圣济总录》中也提到风惊邪乃因“心气虚则神不宁,风邪乘虚而干之”。③其他因素。《伤寒百证歌》记载“伤寒何故生惊惕,吐下温针或火力。或因吐下,或因温针,或因火劫”,说明伤寒后失治误治也可能引发情志类疾病。
3. 注重疾病的鉴别诊断 本时期也注重情志类疾病的鉴别诊断。对于惊、悸的鉴别诊断,在《金匮要略》寸口脉动则为惊、弱则为悸的基础上进一步指出:“惊者,恐怖之谓;悸者,怔忪之谓”,并指出治疗惊病与豁痰定惊之剂,悸病与逐水消饮之剂。陈无择首次指出了鉴别惊悸与松悸,即“惊悸……名曰心惊胆寒,在心胆经,属不内外因,其脉必动”。元代《新编南北经验医方大成》总结奔豚“缘思伤脾,以所胜传肾”,其痞块易于转动,可以与五积相区分。
4. 治疗方法多样 通过统计本时期的方剂发现,本时期多使用远志、茯神、甘草等补益药配伍行气药和化痰开窍类药物,常用酸枣仁汤(散)、茯神汤(散/丸)等方剂治疗情志类疾病。但本时期的治疗手段不仅仅局限于汤药,也注重针灸对于情志病的治疗。比如在奔豚的治疗中,《针灸资生经》中记载:“贲豚腹肿,灸章门百壮。贲豚,灸气海百壮,或期门,或关元百壮。贲豚,抢心不得息,灸中极五十壮。贲豚上下,腹中与腰相引痛,灸中府百壮。贲豚上下,灸四满一七壮。”根据奔豚的不同病症,选取不同的穴位灸治。针刺疗法往往和灸法相结合,促进疗效。如《窦太师流注指要赋》记载奔豚水饮内停时“当针期门,使经不传。针入四分,可灸五壮”;在《扁鹊心书》中记载“当服睡圣散,灸巨阙穴二百壮,鬼气自灭,服姜附汤而愈”,强调针药结合在情志病治疗的重要作用。
本时期还出现了现代心理治疗的雏形。张从正提出运用以情胜情的方法治疗情志疾病,在《儒门事亲》中记载卫德新之妻案,对于外界所致惊者,他遵循“惊者平之”的原则,采取了类似于现代心理治疗的暴露疗法,使患者逐渐适应外界刺激而不再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