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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帅帐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铁。
萧启元那只粗壮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幅南朝大军的将领名册之上，那个本该不起眼的名字，此刻却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死死地压在了这间刚刚才缔结了惊天之盟的帅帐之内。
“周烨，此人曾是我的旧部，悍不畏死，智勇双全。”萧启元的声音沙哑低沉，那双如同雄狮般锐利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无法看透的凝重，“但他更是……太子一脉，最忠诚的死士。”
“他若在阵前认出了你，或是为了保全太子最后的血脉而临阵倒戈，”他看着林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踏入未知陷阱的猎人，“我们这套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便会瞬间……满盘皆输！”
林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甚至没有立刻解释。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淡淡赤金色火焰的眸子，平静地迎上了那双充满了滔天威压的狮瞳，反问了一句。
“萧帅，若此战，你要在全歼敌军的同时，还要保全周烨和他麾下那数千忠于东宫的精锐。”
“此战，该如何打？”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最沉重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萧启元的心头！
他那颗总是能将千军万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心，在这一刻竟是彻底地乱了！
保全？
在这场你死我活，动辄便是数万人头落地的滔天豪赌之中，如何保全？
萧启元死死地盯着那座巨大的沙盘，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挣扎与痛苦。他那颗早已被鲜血与杀戮磨砺得坚如磐石的大脑，开始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疯狂地运转着，推演着每一种可能的战局，每一种可能的变数……
然而，无论他如何推演，最终的结果，都只有一个。
死局。
看着陷入沉思的萧启元，林渊笑了。
那笑容，冰冷而又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看来，萧帅也想不出来。”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声音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将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恐怖的真相，血淋淋地剖开在了萧启元的面前！
“因为，从一开始，我们的目标，就不是全歼他们。”
萧启元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霍然抬头，那双如同雄狮般锐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脸上带着魔鬼般微笑的少年！
“你以为，”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高深莫测的弧度，“南下大军之前那场匪夷所思的内乱，真的只是严嵩与雨化田之间的权力倾轧吗？”
“不。”
他看着萧启元那张，写满了震惊与骇然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是我，与周烨，联手为他们演的一出好戏。”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最沉重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萧启元的天灵盖上，将他那最后一丝理智，彻底碾碎！
“我早已通过东宫留下的秘密渠道，与他取得了联系。”林渊的声音，如同魔鬼的邀约，一字一句地敲打在萧启元那颗，早已被震撼得一片空白的心脏之上！
“我让他，借着那场内乱，名正言顺地接管了一部分兵权。”
“而我们此战真正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为了胜利。”
“而是，配合他，演一出兵败如山倒的……大戏！”
“我要借你镇北军的刀，将南下大军之中，所有属于严嵩与西厂的势力，清洗得一干二净！”
“同时，”林渊看着萧启元那，早已由震惊转为狂热，最终化为一片死灰的脸，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无尽杀意的弧度，“将那数千名忠于太子的精锐，以‘战俘’的名义，完整地‘俘虏’过来！”
“化为……己用！”
死寂。
整个帅帐，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环环相扣，将人心算计到了极致！
萧启元呆呆地看着他，他那颗总是能将千军万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地被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所占据！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眼前这个少年，才真正地化作了一头，足以将整个天下都当成棋盘的……
盖世凶兽！
许久，许久。
他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在那数道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竟是再次，对着那个，脸上带着魔鬼般微笑的少年……
单膝跪地！
“主公，神鬼莫测！”
他的声音，洪亮而又充满了发自灵魂深处的……心悦诚服！
“萧启元，愿为主公……效死！”
林渊笑了。
他缓缓上前，亲自将这位“北地雄狮”，搀扶了起来。
“大元帅，请起。”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份掌控一切的平静。
“传令吧。”
“该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了。”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下达那足以决定北地未来走向的作战命令的瞬间！
“报！”
充满了无尽惊惶与不敢置信的咆哮，猛地从帐外传来！
卫峥那高大魁梧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甚至忘了行礼，只是用那只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剧烈颤抖的手，将一卷用火漆封口的加急密信，高高举起！
“主公！大帅！”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秦……秦夫人，八百里加急密信！”
萧启元的瞳孔，猛地一缩！
林渊的心，也猛地一沉！
他一把夺过那卷密信，迅速展开！
信上，依旧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却是字字诛心！
“京城绕过南下大军，直接派遣了一位监军，已至归雁城。”
“来者，非西厂，非严党。”
那斥候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来自地府的魔鬼。
“是……是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
“长公主，朱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