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张薄薄的信纸早已化作齑粉从林渊的指缝间,随风飘散。
但那八个字却如同一道用鲜血与雷霆镌刻而成的魔咒,死死地烙印在了他的神魂深处!
东宫有变,太子……被废!
“轰!”
一股,比血洗黑风寨时还要狂暴还要纯粹的恐怖杀机猛地从他那单薄的身躯之中,轰然引爆!
他身下那块,由整块黑曜石铺就而成的坚硬地砖竟是在这股无形的气机冲击之下寸寸碎裂化作了一片蛛网般的废墟!
“大人!”
残月与秦一,脸色剧变!
他们只感觉自己眼前的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智计百出的主帅。
而是一头,被彻底斩断了所有退路,逼入了绝境的……
盖世凶兽!
林渊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本已恢复了深邃的眸子,其瞳孔的最深处,那抹淡淡的血色竟是在这一刻疯狂地蔓延开来!
转瞬之间,便已将他整双眸子都染成了一片不似人间所有的、妖异的赤金!
“噗!”
一口,混杂着暗金色泽的逆血猛地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他那刚刚才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瞬间再次变得惨白如纸!
“天狼”战甲那霸道的、足以重塑神魔之躯的恐怖力量与这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之人都为之心神崩溃的噩耗两相冲击之下竟是让他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濒临崩溃的迹象!
“林渊!”
一道清脆的却又带着几分无法抑制的惊惶的娇喝,从不远处传来!秦晚词竟是想也不想身形一晃如同,一道火红色的闪电瞬间便已掠至林渊的身前!她伸出那只纤细的却又稳定有力的玉手,一把扶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怎么了?”她的声音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讥讽与杀机,只剩下了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急。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一双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
神魔之瞳。林渊看着她那眼神淡漠威严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祇在俯视着脚下那试图,触碰自己神躯的……凡人。
他伸出手轻轻地拨开了秦晚词扶着自己的玉手。
那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我没事。”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又像一块被投入了万载,寒渊的玄冰带着足以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绝对冷静。他转过身在那数千道充满了惊疑震撼与恐惧的目光,注视之下一步一步地重新走,回到了那座沾满了鲜血与罪恶的…,…狼头庄园之前。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扇为他敞开的玄铁大门。
仿佛那里才是他此刻唯一的归宿。秦晚词看着他那孤独的却又散发着一股,连她都感到心悸的恐怖气息的背影,她那颗骄傲如凤凰的心在这一刻竟是莫名地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
她知道就在刚才那短短的一瞬之间。
有什么,对这个少年而言,无比重要的东西彻底地崩塌了。
……
夜,深沉如水。
狼头庄园那间曾经属于秦家家主的最森严也最奢华的书房之内。林渊正静静地独自一人坐于一张由,整张白虎皮铺就而成的巨大帅案之后。
灯火,通明。
却驱不散他身上那股如同实质般的冰冷的孤寂。
他那双,已经恢复了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仿佛之前那心神失守口喷逆血的不是他。仿佛那封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彻底,颠覆的噩耗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那颗总是能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心在这一刻已经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太子,被废了。
这不仅仅意味着他失去了一个最强大的靠山。更意味着他从一枚身负皇命代天巡狩的“,钦差”变成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太子余孽”!
他成了一座真真正正的……
孤岛。
“吱呀……”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秦晚词端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的参汤缓步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下了一身劲装重新穿上了一袭火红色的华丽的长裙。
那张冷艳绝伦的俏脸之上,也褪去了所有的锋芒与杀机只剩下了一种复杂的令人看不透的平静。
“喝了吧。”
她将参汤轻轻地放在了林渊的面前“你流了太多血。”
林渊,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消息,传得很快。”
“归雁城从来不缺长着翅膀的‘信鸽’。”秦晚词的回答,不置可否。她在林渊的对面缓缓坐下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平静地与他对视着。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像一柄最锋利的刀,直直地刺向了林渊那最脆弱的也最,致命的……核心。
“是像一条丧家之犬般带着你的人,逃出关外去瓦剌草原苟延残喘?”“还是留下来等着严嵩或是西厂,甚至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派来的屠刀将你,连同你那座远在青阳的‘希望新城,’一同碾成齑粉?”
林渊,笑了。
他端起那碗,尚有余温的参汤,一饮而尽。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却,驱不散他心中那深入骨髓的……冰寒。
“秦小姐似乎忘了。”
他放下汤碗看着她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讥讽的弧度。
“我,还有第三个选择。”
“哦?”“那就是拉着你连同你身后这座,归雁城一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足以将整个天下都拖入地狱的火焰!
“陪葬!”
秦晚词的呼吸,猛地一滞!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却依旧散发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危险也更加恐怖气息的少年她那颗,骄傲如凤凰的心在这一刻竟是不受,控制地剧烈地狂跳,起来!
“你,不敢。”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可以赌一把。”
林渊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赌我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的‘太子,余孽’在临死之前敢不敢将这座即将,成为瓦剌人与西厂囊中之物的归雁城,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赌我敢不敢将你秦家与瓦剌王庭暗中交易军械走私铁器的所有账本,公之于众!”
“赌我敢不敢在临死之前将那口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彻底疯狂的‘天狼’,彻底……”
“释放!”
“你!”秦晚词猛地,从椅子之上站起!她那张冷艳绝伦的俏脸之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无法掩饰的…,…恐惧!
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敢于在任何时候,都将自己的性命乃至整个天下的安危,都当成赌注的……
绝世狂人!
“坐下。”
林渊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晚词的身体,猛地一僵。
许久她才缓缓地重新坐了回去。
那双死死地攥住了裙角的玉手指节早已一片惨白。
“很好。”
林渊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重新恢复了那份掌控一切的自信。“看来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地谈一谈,我们那场还未完成的……”“婚事了。”
他看着秦晚词那,写满了震惊与不信的俏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声音足以让整个归雁城的夜都为之彻底颤抖!
“三日之后大婚如期举行。”
“但我要的不再是一场虚有其表的鸿门宴。”
“我要的是一场真正的强强联合!”
“我要你秦晚词动用你秦家所有的力量,助我在这北地打下一片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
“江山!”“而我林渊则会为你献上一份足以让整个,秦家都彻底摆脱‘商人’之名的…,…”他顿了顿那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独一无二的……聘礼。”
“什么聘礼?”
“瓦剌第一勇士,‘赤那’的……”
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寒芒。
“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