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不死的,那个被自己和妹妹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老东西,凭什么转眼间就能找到发财的路子?
那钱,本该是他的!
那些围着抢购的邻居,本该是来巴结他这个“未来留学生”的!
“不可能!”
顾芳尖叫起来,她一把抓住那个青年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了对方的肉里,“你是不是看错了?就他?他能有那脑子?”
“哎哟,芳妹你轻点!”
青年龇牙咧嘴地甩开她的手,“我亲眼看见的!那香味,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钱嫂想说他投机倒把,结果被你爸几句话给怼回去了,屁都不敢放一个!你爸现在,威风着呢!”
威风?
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顾卫东的心里。
他从小到大,都习惯了父亲在他面前的卑微和顺从。
那个人的“威风”,是建立在自己的落魄之上的!
这让他无法忍受!
“哥,怎么办啊?”
顾芳彻底慌了神,她拉着顾卫东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他要是真发财了,肯定更不会管我们了!我们身上的钱,连住店都住不了几天了!”
顾卫东阴沉着脸,在狭小的旅馆房间里来回踱步。
嫉妒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
突然,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光。
“发财的路子?”
他冷笑一声,“他一个老文盲能有什么路子?肯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弄到了什么秘方!”
顾芳眼睛一亮:“哥,你的意思是?”
“秘方才是关键!”
顾卫东的呼吸变得粗重,脸上浮现出贪婪的神色,“只要我们能把秘方弄到手,他一个老头子,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到时候,这生意就是我们的!一天挣五块,一个月就是一百五!比厂长的工资还高!”
一百五!
这个数字让顾芳的心脏都开始狂跳。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出入高档场所的场景。
“可……可他现在把我们当仇人,怎么可能把秘方给我们?”
顾芳的兴奋很快又被现实浇了一盆冷水。
“所以,得用点脑子。”
顾卫东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以为聪明的冷笑,“他不是最吃那套孝顺的把戏吗?我们就去给他演一场戏!”
他压低了声音,对顾芳面授机宜:“等会儿,我们就回去,就跪在院子门口。你负责哭,哭得越惨越好,就说我们知道错了,说我们被外人骗了,现在无家可归,只想回家。我负责认错,打自己耳光!我就不信,当着那么多邻居的面,他一个当爹的,能真的一点脸都不要!”
“只要他心一软,让我们回了家。到时候,秘方放在哪儿,还不是我们说了算?等秘方一到手,我们就把他再赶出去!这一次,让他死在外面都没人收尸!”
这番恶毒至极的计划,让顾芳听得眼睛发亮,她连连点头:“哥,你真聪明!就这么办!”
在他们兄妹二人看来,这简直是天衣无缝的计策。
他们太了解过去的顾卫国了,那是个为了子女脸面,可以舍弃一切的老顽固。
只要他们演得逼真,一定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
顾家的灯光温暖而明亮。
饭后,顾卫国正在一张旧报纸上,用铅笔写写画画,规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烤炉有了,但木炭是个消耗品,需要一个稳定的来源。
跟雷洪的交易,也要尽快提上日程。
灵泉空间里的那块黑土地,是他最大的底牌,必须想办法扩大产出。
林岚坐在灯下,就着昏黄的光,用针线仔细地缝补着妮妮的一件旧衣服。
她的身前,放着那个铁盒。
她没有再数里面的钱,但只要看到它,心里就觉得无比安稳。
这个家,虽然只剩下三个人,却第一次有了“家”的样子。
“咚!咚!咚!”
一阵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
林岚和妮妮都吓了一跳。
林岚立刻紧张地看向顾卫国。
顾卫国的笔尖一顿,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一切。
他示意林岚不要出声,自己则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院门口。
“谁?”
他隔着门,冷冷地问。
门外,传来顾卫东带着哭腔的声音:“爸!是我!卫东啊!我错了爸,你开开门,让我跟您认个错吧!”
紧接着,是顾芳凄厉的哭喊:“爸!我们知道错了!我们被外面的坏人骗了,钱都被抢光了!我们现在无家可归了啊!求求您,就让我们回家吧!”
兄妹俩一唱一和,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和“凄惨”。
若是前世的顾卫国,听到这番哭诉,恐怕早就心疼得肝肠寸断,立马开门把两个宝贝疙瘩迎进屋了。
但现在,顾卫国只是靠在门板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演戏?
演得还挺卖力。
他没有开门,反而转身搬了个小马扎,就坐在院子里,好整以暇地听着外面的“表演”。
门外的顾卫东和顾芳见里面没动静,对视一眼,更加卖力了。
“噗通”一声,顾卫东真的跪在了地上,开始“啪啪”地扇自己耳光,嘴里还大声嚷嚷着:“爸!是我不孝!我是畜生!我不该逼您卖房子!您打我吧,骂我吧!只要您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行!”
顾芳更是直接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把周围几家已经熄灯的邻居都给吵醒了。
“快看,老顾家那俩孩子回来了!”
“这是闹哪一出啊?跪在地上认错了?”
“听着是挺惨的,不会真被骗了吧?”
邻居的议论声,正是顾卫东兄妹俩想要的。
他们要用舆论,逼顾卫国就范。
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屋里的林岚急得手心都出汗了。
她走到顾卫国身边,担忧地小声问:“爸……这……”
顾卫国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栓。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跪在的上的顾卫东和趴在的上的顾芳,看到门开了,心中都是一喜,暗道这招果然管用!
他们抬起头,正准备继续表演,却对上了一双冰冷到极点的眼睛。
顾卫国就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半分心疼,只有毫不掩饰的戏谑和嘲弄,仿佛在看两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哦?知道错了?”
顾卫国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和议论。
“是是是!爸,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顾卫东连忙磕头,挤出几滴眼泪。
顾卫国点了点头,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和善”的笑容。
“好啊。”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用行动来证明吧。”
他指了指院门外那条因为年久失修而显得有些泥泞的后巷,又指了指巷子尽头那座散发着异味的公共厕所,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可亲”。
“既然你们这么有孝心,光跪着有什么用?那不是让邻居们看我顾卫国的笑话,说我虐待子女吗?”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遍了整条后巷:“孝顺,不是用嘴说的,是用做的!看到那厕所了吗?咱们这条巷子的公共厕所,多久没人正经打扫了?又脏又臭!你们两个,要是真有心悔改,就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了。现在,立刻,马上去把那厕所,里里外外,给我刷得干干净净!什么时候刷干净了,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说话!”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所有看热闹的邻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
这也太狠了!
让两个平日里自视甚高、穿着的确良衬衫和花裙子的体面人,去打扫那连流浪狗都嫌弃的公共厕所?
这比直接打他们一顿还要羞辱人!
顾卫东和顾芳兄妹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们脑子里预演了一万种父亲心软后他们如何得寸进尺的剧本,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堪称“酷刑”的考验!
“爸……您……您说什么?”
顾卫东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结结巴巴地问,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让我去扫厕所?”
顾芳更是尖叫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侮辱,“那地方那么脏!我怎么能去!”
“哦?”
顾卫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嘲讽,“嫌脏?”
他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一字一顿地问:“当年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我嫌脏了吗?我为了供你们吃穿,在轧钢厂最脏最累的岗位上干活,一身的机油汗臭,我嫌脏了吗?”
“现在,让你们去扫个厕所,来证明你们的‘孝心’,你们就嫌脏了?”
“原来你们的孝顺,就是嘴上说说的啊!”
顾卫国嗤笑一声,环视四周,对着所有邻居朗声道,“大伙儿都看到了!不是我这个当爹的不给他们机会!是他们的孝心,连一个厕所都比不上!这种虚情假意的忏悔,我顾卫国不稀罕!”
这番话,瞬间扭转了舆论的风向。
原本还有些同情兄妹俩的邻居,此刻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是啊,如果真心悔改,干点脏活累活又算什么?
这俩孩子,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自私自利,眼高手低!
“就是,老顾说得对!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孝顺!”
“装模作样,我还以为真变好了呢!”
“啧啧,真是白养了……”
邻居们的议论声像一根根钢针,刺得顾卫东和顾芳无地自容。
他们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几百个耳光轮流抽打。
他们终于明白,父亲是真的变了。
变得比他们想象中更狠,更精明!
他根本没想过要原谅他们,他只是在将计就计,把他们架在火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扒下他们虚伪的画皮!
“哥……怎么办啊……”
顾芳彻底没了主意,她拉着顾卫东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顾卫东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深陷进掌心。
他心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却又无计可施。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已经骑虎难下。
如果现在起身就走,那就等于当众承认了他们刚才全是在演戏,以后在这片地方,他们兄妹俩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可要是真的去扫厕所……
一想到那满地的污秽和熏天的臭气,顾卫东就一阵反胃。
就在他们进退两难之际,顾卫国转身回了院子,片刻后,拎着一个水桶和一把破旧的竹刷子,走了出来。
“哐当”一声,他将水桶和刷子扔在了顾卫东的脚边。
冰冷的铁桶撞击地面的声音,让顾卫东浑身一颤。
顾卫国指了指巷子尽头,眼神里再无一丝温度,只剩下最后通牒般的冷酷。
“厕所在那边,水井在这边。邻居们都看着,我也看着。”
“是去把你们的‘孝心’刷干净,还是就此滚出我的视线,永远别再回来。你们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