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夜色深沉,寒风呜咽。
江卫国送走了满脸堆笑的王厨师,手里捏着那五十块钱崭新的“巨款”,心中却无半点波澜。
他将钱递给早已看得有些发懵的苏秀云,自己则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柴房。
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心神沉入,那片熟悉的灵泉空间再次展现在眼前。
经历了上次的反噬,空间恢复得极其缓慢。
但这一次,江卫国关注的重点,却不是那片枯黄的土地,而是那口干涸的泉眼。
泉眼中心,那缕若有似无的薄雾,似乎比之前浓郁了那么一丝丝。
更奇异的是,雾气之中,仿佛有微光在流转。
他尝试着将精神力集中在那缕薄雾上。
瞬间,一股异样的感觉传来。
这感觉不同于以往催生植物时的消耗,而是一种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体验。
只见那缕薄雾,在他精神力的引导下,竟开始缓缓凝聚、收缩。
最终,一滴露珠,从雾气中被硬生生挤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
那滴露珠,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却又在核心处,蕴含着一抹比星辰更加璀璨的、淡蓝色的荧光。
一股玄妙的信息,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涌入江卫国的脑海。
【灵泉药露】。
以精神力为引,凝灵泉之精华为露,可愈陈年旧伤,可补亏空元气。
成了!
这便是空间的升级!
江卫国心中一阵狂喜,但随即又冷静下来。
他能感觉到,仅仅是凝结出这么一滴药露,他那好不容易恢复的精神力,便又被抽空了小半。
这东西,是比催生蔬菜更耗心神的宝贝,绝对不能轻易动用。
他小心翼翼地用意念将这滴药露包裹,存放在空间一角。
刚做完这一切,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哭声。
“建国大哥!建国大哥在家吗?”
是村东头的孙老汉。
江卫国走出柴房,只见孙老汉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此刻却满脸泪痕,神色焦急。
“孙大哥,出什么事了?”
江卫国皱眉问道。
“建国大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老婆子吧!”
孙老汉“噗通”一声就要跪下,被江卫国一把扶住。
“你家嫂子不是……瘫在炕上好几年了吗?”
江卫国想了起来。
孙老汉的婆娘,当年为了救掉进河里的孙子,在冰水里泡了太久,落下病根,双腿肌肉萎缩,瘫痪在床,请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好,成了村里人尽皆知的悲剧。
“是啊!”
孙老汉抹着泪,语无伦次地说道,“可她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抽搐起来,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不行了!建国大哥,我知道你现在是有本事的人,连国营饭店的大厨都上赶着巴结你!你肯定有法子!求求你了!”
江卫国心中一动。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合情合理的机会,来检验这【灵泉药露】的奇效。
更需要一个契机,来为自己在这个村子里,彻底立下一个无人敢惹的“威名”!
眼前,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孙大哥,你先别急。”
江卫国沉声说道,脸上露出一副凝重而高深莫测的神情,“我早年开拖拉机走南闯北,确实跟一个老军医学过一个土方子,专治这种寒气入骨的陈年旧伤。只是药引子难寻,用起来也凶险。既然今天赶上了,我就去试试。是死是活,就看你家嫂子的造化了。”
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既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孙老汉闻言,顿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我懂!我懂!只要你肯出手,就算……就算不成,我们全家也感念你的大恩!”
江卫国不再多言,转身对苏秀云交代了几句,便跟着孙老汉匆匆赶往村东头。
路上,他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进入空间,将那滴珍贵无比的【灵泉药露】取出,融进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水囊里。
孙家,家徒四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常年不散的药味和霉味。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妇人正躺在炕上,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呼吸已是出多进少。
江卫国遣散了屋里闲杂人等,只留下孙老汉一人。
他装模作样地号了号脉,然后将那水囊递给孙老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用这水,给你家嫂子擦拭双腿,从大腿根往下,一寸都不能漏!记住,要用力,擦到皮肤发红发热为止!”
孙老汉虽心存疑虑,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按照江卫国的吩咐,用布巾蘸着那看似普通的水,开始为老伴擦拭那两条早已萎缩得只剩皮包骨的腿。
奇迹,就在此刻发生。
当那蕴含着【灵泉药露】的水接触到老妇人皮肤的瞬间,一缕极淡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蓝色荧光,便瞬间渗入其中。
孙老汉只觉得手下的皮肤,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冰冷变得温热,再从温热变得滚烫!
而炕上原本已经气息奄奄的老伴,那痛苦的抽搐竟渐渐平息,呼吸也变得悠长有力起来。
“这……这……”
孙老汉惊得目瞪口呆,手上动作却不敢停。
江卫国负手而立,心中同样紧张。
约莫一刻钟后,当两条腿都被擦拭得通红时,炕上的老妇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呻吟,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神,从浑浊迷茫,渐渐变得清明。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
下一秒,在孙老汉和江卫国震撼的目光中,这个瘫痪了五六年、被所有大夫判了死刑的女人,竟颤颤巍巍地,用双臂撑着炕沿,缓缓地……
坐了起来!
她试探着,将那两条早已失去知觉的腿,一点点地,放到了地……
“老婆子!”
孙老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冲过去抱住了她。
老妇人也哭了,她用手捶打着自己那虽然还无法站立、却已经恢复了知觉的双腿,泣不成声。
这惊人的一幕,早被窗外偷看的几个邻居瞧见了。
“天呐!孙家婆娘坐起来了!”
“神了!真是神了!江卫国真是活神仙啊!”
一传十,十传百。
一夜之间,江卫国能治好陈年瘫痪的奇闻,如同一场飓风,席卷了整个江家村,并迅速向着周边的乡镇扩散!
第二天一大早,江家那破旧的院门,差点被人给挤破了。
无数沾亲带故、或是慕名而来的村民,都想来求一副“神药”。
江卫国对此一概不见,只让苏秀云出面,用一句话挡了回去:“我家公公说了,那药方子是泄了天机,折了阳寿换来的,十年之内只能用一次。再求,就是逼他去死。”
这套说辞,更给江卫国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色彩。
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一个不速之客,还是找上了门。
钱翠花!
她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来到江家门口,捂着胸口,哼哼唧唧地叫唤:“哎哟……我自从被那个天杀的推了一把,这心口就天天疼,喘不上气……建国啊,看在咱们好歹是亲家的份上,你就发发善心,也给我治治吧……”
她这是看江卫国成了“神医”,也想来占便宜。
苏秀云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懦弱的媳妇,她看着钱翠花那副装模作样的嘴脸,想起她当年对婆婆钱淑芬的见死不救,心中一阵恶寒。
不等江卫国发话,苏秀云直接端起墙角那满满一桶泔水,二话不说,对着钱翠花当头就泼了下去!
“哗啦——”剩菜叶子、刷锅水,劈头盖脸地浇了钱翠花一身。
“你这种黑了心肝的人也配求药?我婆婆当年快死的时候,你怎么不发善心?滚!再敢来,下一次泼的就不是泔水了!”
苏秀云叉着腰,一番话骂得又脆又响,竟有几分江卫国当年的风采。
钱翠花被泼得一身腥臭,在村民们的哄笑声中,气得差点昏过去,只能灰溜溜地被人架走了。
然而,就在钱翠花狼狈离去后不久,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却出现在了钱家那破败的院子里。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在整个灰扑扑的乡镇都显得格格不入的、洁白如雪的连衣裙。
她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秀,气质温婉,尤其是一双眼睛,透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柔和。
她提着一篮子水果和一小包糕点,走进了钱家。
“阿姨,舅舅,我是晚秋。”
林晚秋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听说了家里的事,特地从城里赶回来看你们。没想到……没想到父亲他……竟会变得如此暴戾。”
钱翠花和刚从卫生所回来、一条胳膊还吊着的钱富贵,看到这个“最懂事”的养女,顿时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诉自己的遭遇。
林晚秋一边柔声安慰,一边不着痕迹地将江卫国塑造成一个为了偏袒外人、不惜对亲生儿女和亲戚痛下杀手的、六亲不认的暴君形象。
临走时,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塞到钱翠花手里,用一种充满同情与暗示的语气说道:“阿姨,这是我从城里一个寺庙里为父亲求来的签文。您找机会,让他看看吧。也许,他能有所醒悟。”
说完,她便如同一阵洁白的风,悄然离去。
钱翠花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条,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父嗜血,亲缘断,众叛亲离;逆天行,遭天谴,不得善终。
另一边,江卫国在处理完求药的人群后,再次进入空间。
他检查着那滴药露,总觉得那淡蓝色的荧光有些诡异。
他将药露取出,放在黑暗的柴房里,发现它竟真的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如同鬼火。
而柴房的一个角落里,一只被光芒吸引过来的野猫,正弓着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而又嗜血的绿光。
一个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江卫国的心头。
这药露,能救人,恐怕也能招来不干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