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的战争总动员令,如同一瓢滚油泼进了烈火之中,让整个清溪川谷彻底沸腾!
恐惧并未蔓延,反而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对林河近乎盲目的狂信所取代。
如果神灵的考验注定要来,那么他们作为神选之民,唯一要做的,就是追随神使的脚步,用敌人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虔诚!
一夜之间,整个村子的生产模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百炼堂”和新房的宏伟工程被暂时搁置,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向着同一个目标倾斜——备战!
村口那片死亡陷阱区,在苏山的带领下,范围被扩大了三倍不止!
更多的削尖木桩被埋入地下,更多的绊马索和滚石陷阱被巧妙地布置在山林之间,如同一张悄然张开的巨网。
女人们则在苏婉的组织下,一部分负责为日夜操劳的男人们准备食物和热水,另一部分则在村内的高处,架起了一排排的投石杆——那是林河画出的最简单的杠杆原理图,虽然简陋,却能将拳头大的石块投出数十步之远,形成初步的远程打击能力。
而所有的男性,则被林河强行编入了“清溪营”。
他们不再分什么护卫队和村民,而是被打乱混编,以二十人为一队,由赵铁柱等第一批护卫队员担任队长,进行着最严酷的操练。
“刺!”
“杀!”
河滩上,上百名男丁手持着削尖的木棍和竹竿,对着面前的草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简单的突刺动作。
他们的动作还很笨拙,队列也歪歪扭扭,但在林河那冰冷的注视下,没有人敢有丝毫的懈怠。
夜色深沉,林河却没有一刻停歇。
他将昏迷的刘三安顿好,又亲自审问了另外几个侥幸逃回来的斥候,将敌人基地的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在心里。
随后,他便一头扎进了那座只建了一半的“百炼堂”工地。
“先生,您怎么来了?您的伤还没好,这里交给我们老哥几个就行了!”
苏山看到林河,连忙迎了上来。
“来不及了。”
林河的眼神中,燃烧着一股焦灼的火焰,“岳父,原计划全部作废!我们没有十天,甚至可能连三天都没有!我们必须在敌人到来之前,锻造出第一批真正的武器!”
他捡起一根木炭,就在青砖墙壁上,迅速地勾勒出一副全新的、远比之前简单粗暴的图纸。
“我们不建高炉,我们建地炉!就在这里,往下挖一个三尺深、五尺宽的坑,四周用神泥和青砖加固!再在侧面,挖两条通风道,连接到这个位置!”
林河指着图纸的一侧,“这里,我们要造一个‘人力鼓风箱’!”
他画出的,是一个结构精巧的木制风箱,利用活塞和杠杆原理,可以产生持续而强劲的气流。
这东西的精妙程度,再次让苏山看得目瞪口呆。
“只要有了它,我们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炉温达到锻铁的程度!”
林河的语气斩钉截铁。
“好!我这就带人干!”
苏山二话不说,立刻召集了所有最好的木匠和泥瓦匠。
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就此展开!
然而,光有炉子和风箱还不够,最关键的是燃料。
普通的木炭,根本无法达到炼钢所需的温度。
林河的目光,投向了漆黑的夜空,意念沉入了系统空间。
那十吨“优质煤炭”的奖励,如同沉睡的火山,静静地躺在那里。
半个时辰后,林河独自一人,以“聆听山神神谕”为名,走进了村后一片偏僻的乱石岗。
片刻之后,他带着满脸“神圣”光辉的赵老四和几个心腹,重新走了出来。
“神迹!又是神迹啊!”
赵老四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指着乱石岗下被林河“指出”的一处塌方,“山神爷爷显灵了!他知道我们缺少燃料,特意用落石,为我们砸开了一座‘神火石’矿脉!”
在那处塌方之下,黑色的、闪烁着奇特油光的“石头”,暴露了出来。
正是林河从系统中提取出的煤炭!
这个消息,像一阵狂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村子!
“山神爷又赐下神物了!”
“我们是不可战胜的!”
所有村民的士气,再次被推向了顶峰!
他们毫不怀疑,这是山神在庇佑他们,在为他们即将到来的“考验”提供帮助!
大量的“神火石”被迅速地运送到地炉旁。
当第一座人力鼓风箱被制造出来,当黑色的神火石被投入地炉,当强劲的气流被压入炉膛——“呼!”
一团漆黑的、带着妖异光芒的火焰,猛地从炉口窜起!
那火焰,比以往任何烧木炭的火焰都要明亮,都要炽热!
整个“百炼堂”的温度,瞬间升高,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成功了!”
林河的眼中,爆发出无比兴奋的光芒!
他将刘三带回来的那些铁矿石,和系统奖励的一部分精铁,毫不吝惜地投入了炉中。
在焦炭的恐怖高温下,坚硬的矿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熔解,变成一团团通红的、流动的铁水!
“开锤!”
林河爆喝一声,亲自赤裸着上身,挥舞起一柄备用的大铁锤!
赵铁柱等几个力气最大的护卫队员,也跟着冲了上去!
“铛!铛!铛!”
清脆而富有节奏感的打铁声,第一次,在清溪村的上空响起!
火星四溅!
汗水飞扬!
一块块烧红的铁坯,在林河和护卫队员们的轮番捶打下,不断地被折叠、锻造,里面的杂质被一点点地排出,铁质变得越来越紧密、坚韧!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整个清溪村,都沉浸在这种疯狂的、备战的狂热之中。
秦月和秦霜姐妹,也一夜未睡。
她们带着几个妇人,为那些打铁的男人们送去一桶又一桶的清水,为他们擦拭脸上的汗水和烟灰。
秦月看着那个在熊熊炉火前,挥汗如雨,每一锤都充满了无穷力量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比那打铁声还要响亮。
她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的肩膀,竟然能扛起如此沉重的责任,也从未想过,一个男人专注的样子,竟然会如此的……
令人着迷。
天,终于亮了。
经过一夜的疯狂锻造,三十多柄造型虽然粗糙,但刃口却闪烁着森然寒光的长矛头,和近百枚穿透力极强的三棱箭头,终于被淬火、打磨完成!
林河抚摸着手中那还带着余温的矛头,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杀气,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底气。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在村口警戒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恐!
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发出了绝望的呐喊:“先生!不好了!”
“敌人……敌人来了!”
斥候的声音在颤抖,他指着村外的方向,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恐惧。
“不是五十人……是……是黑压压的一大片!至少……至少有两百人!他们……他们还推着一架……一架我们从未见过的,能撞开城门的巨大攻城槌!”
那斥候撕心裂肺的呐喊,如同一道来自地狱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整个清溪川谷的沸腾!
两百人!
攻城槌!
这两个词汇,对于这些刚刚才拿起武器、连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没打过的村民来说,无异于天塌地陷般的末日宣判!
刚刚因为铸造出第一批兵器而升起的万丈豪情,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恐慌,如同瘟疫,迅速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两……两百人……老天爷啊!”
“还有攻城槌!那可是用来砸城墙的东西!我们这道破木墙怎么挡得住啊!”
“完了……我们死定了……”
村民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如同死人般惨白。
他们手中的武器,仿佛也变得有千斤之重,几乎要握持不住。
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士气,在绝对悬殊的实力面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整个工地,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斥候粗重的喘息声和人们压抑不住的、恐惧的颤抖。
然而,就在这绝望即将吞噬一切的时刻,林河动了。
他没有暴怒,没有惊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只是缓步上前,在那名几乎虚脱的斥候面前蹲了下来,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声音,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问题。
“他们离我们,还有多远?”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那浓厚的恐慌氛围。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河,不明白他为何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镇定。
“还……还有不到两里地……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就能看见我们了……”
斥候颤抖着回答。
“两里地……”
林河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他缓缓站起身,转过身,面对着他那一张张被恐惧所扭曲的、几乎要崩溃的“子民”。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冷冷地扫过每一个人。
那眼神,没有安抚,没有鼓励,只有一种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漠然。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竟是下意识地停止了颤抖。
“攻城槌,很可怕吗?”
林河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
讥讽。
“不过是一根大了点的木头。需要几十个蠢货费尽力气,才能慢慢地推过来。”
“两百人,很多吗?”
“不过是两百个等着被我们收割性命,抢夺家产的移动粮仓!”
他顿了顿,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充满了狂傲与不屑!
“山神爷为何要降下考验?不是因为敌人有多强!而是因为我们太弱!他要用这些废物的鲜血,来为我们这些神选之民,举行一场盛大的洗礼!”
他猛地从身边一个护卫队员手中,夺过一杆刚刚装上矛头的崭新长矛,将其高高举起,矛尖在晨曦中闪烁着嗜血的寒光!
“山神赐予我们神泥,不是让我们躲在墙后发抖!而是要让我们筑起一座让敌人绝望的堡垒!”
“山神赐予我们神火,不是让我们只烤几块猪肉!而是要让我们锻造出能刺穿敌人心脏的杀人兵戈!”
“看看你们手中的武器!再看看我们脚下这座神迹般的桥墩!告诉我!区区两百匪寇,一根破木头,凭什么,敢来冒犯神灵的领地!”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天雷,在每个村民的脑海中炸响!
是啊!
他们有神泥!
他们有神火!
他们有无所不能的林先生!
他们是神选之民!
恐惧,正在迅速地被一种更狂热、更偏执的信仰所取代!
“吼!”
赵铁柱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长矛刺向天空,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吼!吼!吼!”
所有的村民,也跟着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用嘶吼来发泄心中的恐惧,用呐喊来点燃胸中的战意!
林河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到了顶点,他才猛地将手中的长矛向下一压!
整个河滩,再次安静了下来。
“传我命令!”
林河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果决,一道道指令,如同最精密的齿轮,开始驱动这台战争机器!
“苏山岳父!赵村长!”
“在!”
“立刻带领所有还能动弹的老人和妇女!将我们所有的神泥,不管干湿,都给我运到盾墙之后!给我垒!用最快的速度,在盾墙之后,再给我垒一道半人高的神泥矮墙!”
“盾墙可以破!但神泥矮墙,就是他们无法逾越的第二道天堑!”
“是!”
苏山和赵老四眼中爆发出无比明亮的光芒,立刻带着人,疯了一样地去执行命令。
“所有弓箭手!”
林河的目光,落在了那十几名臂力最好的猎户身上,“你们的新箭头,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推着那根破木头的蠢货!给我瞄准他们的脸,他们的脖子射!我要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是!”
“所有投石杆!”
“目标,同样是那群推木头的!给我用石头,把他们砸成肉酱!”
“苏婉!”
“在!”
苏婉快步上前,她的脸上没有了丝毫的柔弱,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坚毅。
“所有滚油沸水,不必吝惜!等他们靠近盾墙,就给我照着人最密集的地方泼下去!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炼狱!”
“是!”
“清溪营!第一、第二小队!”
林河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赵铁柱等四十名最精锐的男丁身上,“拿起你们的新长矛!跟我来!我们去村口,去我们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之后,给他们送上第一份大礼!”
“其余人,固守河滩主阵地!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后退一步!”
“今日一战,若胜,靠山村的所有女人和财物,任由尔等挑选!若败……”
林河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
“那我们就一起,拉着这几百个匪寇,下地狱!”
……
山梁之上,一个满脸刀疤,眼神阴鸷的男人,正举着一个单筒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山下那座如同蚂蚁窝般,变得骚动起来的村庄。
他正是这伙山匪的首领,一个在官府通缉令上价值五百两雪花银的巨寇——“鬼影”韩厉。
“大哥,那群泥腿子好像发现我们了,在布防呢。”
一个副手在他身边谄媚地笑道,“看他们那乱糟糟的样子,真是可笑。”
“一群蝼蚁,死到临头,还想挣扎一下罢了。”
鬼影韩厉放下望远镜,不屑地冷哼一声。
他本是边军的一名悍卒,因犯了军法,带了一批心腹逃入深山,靠着私自开采铁矿,锻造兵甲,在这乱世中过得逍遥自在。
清溪村的神泥,是他无意中发现的。
那种坚不可摧的特性,让他欣喜若狂。
他知道,只要得到这种东西,他就能建造起一座真正的山中堡垒,彻底摆脱官府的追捕。
至于清溪村的抵抗?
他从未放在眼里。
“让兄弟们加快速度!”
韩厉挥了挥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贪婪,“天亮之前,我要站在那座神泥桥墩上,喝着那林先生的血,玩着他的女人!”
“是!”
巨大的攻城槌,在数十名山匪的推动下,如同一头钢铁巨兽,开始向着清溪村的村口,缓缓逼近。
而他们不知道,就在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山路上,一场为他们精心准备的血肉盛宴,即将开席。
林河手持朴刀,单膝跪在陷阱区的尽头,他身后,是四十名手持长矛,呼吸粗重,眼中燃烧着战火的清溪营锐士。
他将耳朵,轻轻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能听到,那沉重的、带着规律震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他缓缓抬起头,对着身后的众人,露出了一个嗜血而残忍的笑容。
“饿狼,入笼了。”
“准备……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