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浇筑完毕,接下来便是漫长而关键的等待期。
按照林河的说法,这“水硬石泥”需要至少三到五天的时间,才能在木模中彻底凝固,达到初步的强度。
这期间,不能有任何扰动。
工程暂时停摆,但人心却不能闲下来。
刚刚被点燃的希望之火,如果放任其冷却,便很难再次复燃。
林河深知这个道理。
次日一早,当村民们习惯性地聚集到河滩,却发现无事可做,脸上都露出一丝茫然时,林河站了出来。
“各位叔伯兄弟!”
他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桥墩在凝固,但我们的日子还要继续过!山神爷赐下神法,是让我们自救,不是让我们坐着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朗声道:“从今天起,我们兵分两路!”
“赵村长!”
“在!林先生有何吩咐!”
赵老四立刻躬身应道,姿态放得极低。
“您带领村里的妇孺和老人们,继续在河滩上和泥、烧窑、备料!我们的桥,不止一个桥墩!我们未来的家,更不止几间瓦房!这些‘神泥’,多多益善!”
“是!”
赵老四领命,立刻开始组织人手。
“其余所有青壮年男丁!”
林河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都跟我走!我们进山!”
“进山?”
一个村民疑惑地问道,“林先生,是去伐木吗?”
“不。”
林河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拍了拍自己腰间别着的砍柴刀,“我们去……打猎!”
打猎!
这两个字一出,村民们顿时一片哗然。
“先生,使不得啊!”
一个老猎户连忙劝道,“如今这年景,山里的野物比人还精,早就躲进深山老林里了,我们这些天进山砍柴,连个兔子毛都没见着啊!”
“是啊,而且山里凶险,万一遇到豺狼野猪,我们这点人手,还不够给它们塞牙缝的!”
林河抬手,压下众人的议论。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你们信不信我?”
三个字,掷地有声。
河滩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村民看着林河那双深邃而自信的眼睛,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他单肩擎巨木、挥锤砸神泥的无敌身姿。
“信!”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紧接着,所有青壮年都挺起了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我们信!”
“好!”
林河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带上你们的砍刀、鱼叉,所有能用的家伙,跟我进山!我答应过大家,只要跟着我干,就有饭吃!今天,我就让大家伙儿的锅里,都能见到油腥!”
“吼!”
在林河的激励下,一支由二十多个青壮年组成的狩猎队,浩浩荡荡地向着后山进发。
然而,在他们身后,两道鬼祟的身影,从远处的山坳里探出头来,正是靠山村的李二和他带来的帮手。
“乖乖,这林家小子还真能折腾,又要带人去打猎?”
一个帮手咋舌道。
“哼,我看是疯了心了。山里要是有猎物,还能轮到他们?”
李二不屑地撇了撇嘴,但还是吩咐道,“跟上去!我们远远地缀着,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从山里掏出个什么花来!”
……
林河带领的狩猎队,并没有像普通猎人那样漫无目的地寻找。
一进入山林,林河便闭上了眼睛。
经过体质强化液改造的身体,五感早已远超常人。
他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细微声响,能闻到泥土中腐殖质的独特气味,更能捕捉到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野兽的腥臊味。
“往东南走。”
他睁开眼,笃定地指了一个方向。
众人虽然不解,但出于对他的绝对信任,没有丝毫犹豫地跟了上去。
越往里走,山路越是崎岖。
林河的脚步却始终稳健,他的双眼如同鹰隼般,不断扫视着地面上的痕迹。
新鲜的蹄印,折断的树枝,被啃食过的植物根茎……
这些在普通人眼中毫无意义的细节,在他眼中,却构成了一幅清晰的追踪地图。
终于,在一处潮湿的泥地前,他停下了脚步。
只见泥地上,赫然印着一排巨大而凌乱的蹄印,旁边还有几处被强行拱开的深坑。
“是野猪!”
一个有经验的老猎户失声叫道,脸上瞬间布满了恐惧,“看这蹄印和力道,怕是头不下两百斤的大家伙!我们……我们还是绕道走吧!”
两百斤的野猪,皮糙肉厚,性情暴躁,在山里就是横着走的存在。
一旦被它发起狂来,就算是老虎都得退避三舍。
他们这二十多个人,手里的家伙什跟烧火棍没什么区别,对上这种庞然大物,就是送死!
其他村民也纷纷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紧张地四下张望。
“怕什么!”
林河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战意,“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一头畜生?都听我指挥,在四周散开,找好隐蔽!今天,我们就吃这头猪!”
他的自信,感染了众人。
村民们咬了咬牙,按照他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在四周的树后和草丛中埋伏起来。
林河自己,则独自一人,循着痕迹,向着野猪的老巢摸去。
没走多远,一阵“哼哧哼哧”的粗重喘息声和拱食泥土的声音,便从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传来。
林河悄无声息地拨开树叶,只见一头体型硕大、通体黑毛的巨大野猪,正埋头在一棵橡树下,用它那两根长长的、如同利刃般的獠牙,疯狂地拱食着掉落的橡子。
就是它了!
林河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力量缓缓调动。
他没有选择用计谋围捕,因为那样太慢,也容易出现伤亡。
他要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来结束这场狩猎!
“喝!”
林河发出一声暴喝,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处猛地蹿了出去!
那野猪被惊动,猛地抬起头,一双血红的小眼睛瞬间锁定了林河。
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四蹄在地面上猛地一刨,竟是毫不畏惧地,如同一辆横冲直撞的战车,朝着林河狂奔而来!
“来得好!”
林河不退反进,在那野猪即将撞到自己面前的瞬间,他脚下发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上一跃,竟是直接跳上了野猪宽阔的脊背!
这兔起鹘落间的一幕,让远处偷偷观望的李二和他同伴,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我的娘!他……他跳到猪背上去了!”
野猪吃痛,疯狂地甩动着身体,试图将背上的不速之客甩下来。
但林河的双腿,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夹住猪身,任凭它如何冲撞,都纹丝不动。
“给我倒下!”
林河怒吼一声,手中的砍柴刀,放弃了劈砍那厚实的猪皮,而是找准了野猪脆弱的脖颈与头颅连接处,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扎了下去!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
“嗷!!”
野猪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着,鲜血从它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片刻之后,这头山林中的霸主,便彻底没了声息。
静!
山林中,一片死寂!
所有埋伏的村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血腥而震撼的一幕,久久无法回神。
而远处的李二,更是吓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裤裆处一片湿热。
他看着那个站在野猪尸体旁,浑身浴血,如同杀神般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妖……妖怪!他绝对不是人!”
李二连滚带爬地起身,疯了一般地向着山下跑去。
林河没有理会那些窥探者。
他将砍柴刀拔出,然后在一众村民敬畏到极点的目光中,俯下身,竟是凭着一人之力,将那头两百多斤重的巨大野猪,硬生生地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收工!回家!吃肉!”
……
当林河扛着巨大的野猪,在一群如同护卫般的村民簇拥下,回到清溪村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天哪!是野猪!”
“林先生打到野猪了!好大的野猪啊!”
所有人都涌了出来,看着那头庞然大物,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狂喜!
林河将野猪扔在河滩中央的空地上,对着所有人朗声道:“我林河说话算话!今天,所有为村子出过力的人,人人有肉吃!”
他亲自操刀,将野猪开膛破肚,然后让赵老四取来一本册子,上面用木炭记录着这两天所有人的“工分”。
“赵铁柱,修桥墩出工两日,伐木有力,分肉三斤!”
“王家嫂子,和泥烧窑,勤勤恳恳,分肉一斤半!”
“秦月,秦霜,年纪虽小,却不惜力,各分肉一斤!”
……
林河亲自唱名,苏婉和刘氏负责称重、分肉。
现场秩序井然,无人喧哗,无人争抢。
每一个领到肉的村民,都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对着林河千恩万谢,那份感激,发自肺腑。
这是一场盛大的、属于胜利者的狂欢!
而这场狂欢,也被靠山村的探子,一五一十地,全部传回了王大有的耳中。
“什么?”
王大有听完李二那颠三倒四的报告,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爆发出贪婪与震惊交织的骇人光芒,“你说他一个人,就杀了一头两百斤的野猪?还把肉分给了全村人?”
“千……千真万确!”
李二颤抖着说,“他……他不是人!他是妖怪!”
“妖怪?”
王大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我不管他是人是妖!我只知道,清溪村,现在就是一座金山!一座能产‘神泥’,还能产肉的金山!”
他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子,对着院子里闻讯赶来的心腹们,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抄家伙!都他娘的给老子抄家伙!”
“明天一早,我们去清溪村,拜会一下这位‘活神仙’!”
“他的神泥,他的肉,他的女人……我王大有,全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