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老夫人严密的“监管”和叶宁安这位尽职“御医”的“精心”照料下,顾婉婉被迫在闺房硬生生躺足了三天。
汤药一碗接一碗,滋补的羹汤点心不断,连下床走动的自由都被严格限制。
对她这个本就心思敏感,又向往外面春光的少女来说,简直是酷刑。
【无聊死了!青青,我感觉自己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顾婉婉在识海里哀嚎,只能对着窗外的桃花枝发呆,或者和青青进行永无止境的“前世研讨会”。
叶宁安每日都会准时前来“问诊”,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观察病情恢复,调整药方。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将手指搭上顾婉婉纤细的手腕,屏息凝神“诊脉”的时刻,他真正在“诊断”的——是顾婉婉识海里那个神秘灵宝“青青”和她自己的对话。
他的脉诊时间总是格外漫长,指尖感受着那微弱的搏动,心神却全神贯注地捕捉着识海中的每一个音节。
【哇!主人您看!我敢立保言,叶御医绝对对您有感觉了!】青青的声音总是带着闲话“风月轶事”的兴奋。
【他现在看您的眼神,啧啧,跟以前那种纯粹的医者或者姐夫看妹妹的眼神完全不同了!】
【那里面……有探究,有困惑,还有……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和……心疼!】
顾婉婉在昏睡时喊出那句“他为了我死了”之后,似乎对青青讲述的前世故事接受度提高了不少。
她闭着眼睛装睡,在识海里回应青青:【青青,这几天你给我讲的前世与叶御医的经历,我大概听明白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前世我是一条白蛇妖,修炼成人,而叶御医……或者说他前世,是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
【我们相爱,共同行医救人,造福百姓。可惜……后来出现了一个执念深重的老和尚,硬生生拆散了我们。】
【叶御医他……为了化解我的“妖孽”之名,也为了……让我放下执念,他选择了剃度出家,最后……他为了救我或是护我,葬身在那座寺院之中。】
【而我……盛怒之下,大开杀戒,毁了那一方小世界。因此触犯天道,不仅未能恢复仙魂,反而再次堕入轮回……是这样吗?】
青青激动地闪着青光:【对对对!主人您终于理清了!】
【就是这样!六世轮回,现在只出场了一个男人,以后还有更多、与您有着惊心动魄经历的男人,陆续登场呢!】
青青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和……期待!
顾婉婉沉默了片刻,语气带着一丝迷茫和抗拒:【但是,青青,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了。】
【就像话本里的故事,再精彩再刻骨,那也是前尘往事。不代表这一世,我还会和他们……特别是叶御医……在一起啊!】
【你说他们是我的男人,这一世会疯狂爱上我……我总觉得有些……太沉重了,也……太荒谬了。】
她对叶宁安,只有对温和可靠的未来姐夫的敬重和一丝病弱妹妹对强健兄长的依赖,绝无半点男女之情。
青青立刻反驳,语气斩钉截铁:【主人,您不用质疑!您要相信他们对你的专情!这是刻在他们灵魂里的烙印!】
【他们遇见你之前,无论身份高低,无论身边有多少莺莺燕燕,他们的心都是寂静的,不会对任何人产生真正的情愫!】
【他们只会爱上您!这是宿命!是轮回的牵引!】
顾婉婉依旧困惑:【可是……叶御医我认识很久了,他对我长姐温和有礼,确实如你所说,没有那种……炽热的感情。】
【但他对任何人似乎都如此,包括我,这该如何解释!】
青青一明一暗、在识海内晃荡半天,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太明白具体怎么回事!】青青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
【许是这方小世界被帝上设下禁制!毕竟主人您之前还未及笄,身体又弱,属于‘未开情窦’的状态!】
【帝上可能压制了所有相关之人的情丝萌动,直到您及笄,命轮开始正式转动!】
青青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推测,而这些话,对叶宁安来说,如同拨云见日!
确实如此!
无论身心,他在遇见顾婉婉之前,确切地说在她及笄之前,他在情爱一事上,仿佛天生缺失了一块。
面对任何女子,包括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顾明月,他的心湖都平静无波,激不起半点涟漪。
他曾以为是自己性情清冷,醉心医术,如今才恍然,这极有可能是禁制为他设下的“寂静期”,只为等待眼前这个人——“开窍”!
一股强烈的冲动在他心中升腾。
他看着顾婉婉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苍白的小脸在枕上显得格外脆弱。
他突然意识到,一旦他对顾婉婉产生超出“姐夫”范围的情愫,那么顾婉婉将立刻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与姐夫私通?勾引姐夫?破坏长姐姻缘?
任何一条流言蜚语都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甚至被逼上绝路!
顾老夫人再疼爱她,也挡不住悠悠众口和家族颜面的压力。
不行!绝对不行!
叶宁安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那股源自前世守护本能的冲动再次涌现,甚至比前世更加清晰——
这一世,他必须在她受到伤害之前,扫清一切障碍!哪怕这障碍是他自己亲手缔结的婚约!
他心中下了决心,缓缓收回了诊脉的手指,动作轻柔地帮顾婉婉掖好被角。
叶宁安起身,声音沉稳如常,对守在旁边的顾老夫人说道:
“婉婉妹妹脉象已平稳许多,老夫人不必过于忧心。宁安还要回太医院当值,先告退了。”
他行礼告退,转身离开了栖霞阁,他需要立刻回府,尽快处理掉那道束缚着他和顾明月,更可能在未来伤害顾婉婉的婚书。
随着叶宁安的离开,顾婉婉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