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李副厂长与易中海在办公室里敲定的毒计，如同一股无形的寒流，迅速地渗透到了红星轧钢厂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天一早，厂宣传栏前就围满了人。
一张红纸黑字的通知，被贴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关于举办红星轧钢厂第一届青年工人技能比武大赛的通知》。
通知的内容洋洋洒洒，充满了积极向上的口号，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最下方那一行小字给死死地吸住了。
比赛项目：纯手工锉削M12六角螺母与配套螺栓。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尤其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钳工，在看清题目后，脸上纷纷露出了了然又鄙夷的神色。
“嘿，这题目出的可真够‘地道’的！”
一个老师傅撇着嘴，低声对身边的人说道，“这不就是咱们刚当学徒时，师傅用来磨性子的老法子吗？最是考验眼力、手感和耐心，半点花活儿都玩不出来。”
议论声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怎么瞅着，这题目……像是专门给某个人量身定做的呢？”
这一句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那个最近在厂里声名鹊起，被誉为“创新天才”的身影——秦洛峰！
一时间，各种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眼神，在人群中交织。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针对秦洛峰的阳谋，一场来自“基本功”对“投机取巧”的公开宣战。
这股风，很快就刮到了钳工车间。
易中海的得意大弟子，四级钳工李凯，此刻正被一群年轻的学徒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央。
他的手里，正把玩着一个他亲手锉出来的螺母，那螺母棱角分明，内里的螺纹在灯光下闪烁着均匀的光泽，显然是下了苦功的。
“听说了吗？厂里要技能比武，考的就是咱们钳工最硬的活儿！”
李凯的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傲慢，他将手中的螺母往工作台上一扔，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斜眼看着众人，话里有话地说道：“我师父常说技术靠的是一双手，是成千上万次的练习，是手上磨出来的老茧！不是靠着投机取巧，搞些哗众取宠的‘创新’就能成的！有些人啊，靠着运气好爬得快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他的话，引来周围徒弟们的一片附和。
谁都听得出来他口中的“有些人”，指的就是秦洛峰。
“这次比武，我师父他老人家可是评委之一！”
李凯挺直了胸膛，脸上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我倒要看看等到了赛场上，离开了那些‘土法’机器，某些‘天才’，还能不能凭空变出一个完美的螺纹来！我要让全厂的人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技术！”
这番公开的叫嚣，充满了火药味，迅速传遍了全厂，让这场即将到来的技能比武，还未开始就已充满了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后院那座独立的“研发中心”。
王敬山听闻此事，气得在仓库里来回踱步，将地板踩得“咚咚”作响。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无耻！卑鄙！这简直就是流氓行径！”
他一拳砸在工作台上，震得零件“哗啦”作响，“他们这是明摆着要给你下套，要让你在全厂人面前出丑！总师，这比赛咱们不能参加！”
王敬山越说越激动：“锉螺纹这活儿，跟创新没半点关系！纯粹就是水磨工夫！比的是谁更能耗，谁的手更稳！他们这是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来攻击你最不屑的！太下作了！”
然而，面对王敬山的滔天怒火，秦洛峰的反应却平静得出奇。
直到王敬山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喘气时，他才缓缓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零件。
“王师傅，喝口水。”
他指了指桌上的搪瓷缸子，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
王敬山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箱上，气呼呼地说道，“这帮孙子都指名道姓地挑衅了！”
秦洛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办公楼的方向，眼神深邃。
“他们想看我出丑，想用他们自以为是的‘基本功’来打我的脸，想证明我的所有成就都只是‘投机取巧’。”
他平静地陈述着，“如果我不去岂不是正遂了他们的愿？岂不是坐实了我是个只会耍小聪明的‘懦夫’？”
王敬山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秦洛峰转过身，脸上那丝笑意变得玩味起来：“他们想比，那就比。他们想看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说完，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径直朝着仓库大门走去。
“总师，你去哪儿？”
王敬山连忙问道。
“去报名。”
轧钢厂的办公楼里，负责此次比武报名的刘建国主任，正忙得焦头烂额。
他看着报名表上一个个跃跃欲试的名字，心里却泛着嘀咕。
作为杨厂长的心腹，他当然看得出这次比武题目背后的猫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沉稳的身影走了进来。
刘建国抬头一看正是秦洛峰。
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洛峰同志，你怎么来了？”
他这是在好心地给秦洛峰递梯子，让他有个台阶下。
秦洛峰又何尝听不出刘建国的言外之意，他心中微暖，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动摇。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笔，在报名表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秦洛峰”三个字。
字迹刚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周围几个正在报名的年轻工人，看到这一幕，都投来了复杂的目光有同情有讥讽，但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的期待。
刘建国见劝说无用，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而，秦洛峰签完字，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放下笔，看着刘建国，平静地说道：“刘主任，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哦？你说。”
刘建国有些意外。
“为了比赛，我需要准备一些特殊的工具。”
秦洛峰的语气认真而严肃，“除了赛会提供的标准锉刀和钢料外，我希望能额外申请两样东西。”
这个要求，让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好奇地看了过来。
刘建国也来了兴趣：“你需要什么？只要是厂里有的我尽量帮你协调。”
秦洛峰看着刘建国，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他的要求。
“我需要一小块硬质合金，大概指甲盖那么大就行。”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硬质合金？
那是用来做车刀刀头的！
弹簧钢丝？
那是做弹簧的！
这……
这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他想用硬质合金，把螺母给硬生生“刮”出来？
面对众人困惑不解的目光，秦洛峰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做任何解释。
他那平静而深邃的眼神，让这场即将到来的比武，在开始之前，便蒙上了一层谁也看不透的神秘面纱。
这个年轻人，又要搞什么名堂？
所有人的心里，都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