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秦洛峰一声令下,王敬山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他抄起旁边的铁锹,奋力铲起一蓬通红的焦炭,猛地甩进了蒸汽机那黝黑的投料口中!
熊熊的烈火,在炉膛内瞬间升腾,发出沉闷的咆哮。
热浪滚滚而来将两人脸上的紧张与期待,都映照得一片通红。
压力表上的指针,开始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向上攀升。
一格,两格……
仓库内的空气,仿佛也随着那指针的跳动,一点点地被抽空,变得稀薄而压抑。
王敬山死死地盯着压力表,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粗壮的手掌握紧了主气阀的阀门,掌心里全是黏腻的汗水。
他这辈子和机器打了无数交道,却从未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让他心跳如鼓,手心冒汗。
“压力……够了!”
王敬山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带上了一丝颤抖。
秦洛峰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那颗巨大的黑色飞轮上。
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能穿透那粗糙的钢铁表面,看到其内里奔腾汹涌的力量。
“开阀!”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王敬山的心上。
“是!”
王敬山猛地一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转动了那冰冷而沉重的阀门!
“嘶——”一声尖锐的嘶鸣,高压蒸汽如同挣脱了囚笼的猛兽,顺着粗大的管道,疯狂地涌入了冰冷的汽缸之中!
“哐当!”
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活塞,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推动,发出了一声沉重而笨拙的撞击声。
紧接着连接着活塞的粗大连杆,带动着那直径超过一米五的巨大飞轮,开始了它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转动。
很慢,很沉重。
飞轮每转动一下,整个传动系统都会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一个刚刚从长眠中苏醒的巨人,正在费力地舒展着自己僵硬的筋骨。
王敬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死死地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但秦洛峰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
动了!
这颗心脏,开始跳动了!
随着蒸汽源源不断地注入,飞轮的转速越来越快。
那“嘎吱”的摩擦声,渐渐被一种富有节奏感的“哐当、哐当”
声所取代。
巨大的飞轮在传动皮带的带动下,开始以一种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的姿态,稳定地旋转起来。
仓库内,回荡着机器那沉稳有力的轰鸣,像一首来自工业时代的雄壮交响乐。
“成功了!总师!我们成功了!”
王敬山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看着那平稳运转的庞然大物,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当飞轮的转速提升到一个临界点时,那原本平稳的轰鸣声,突然变得狂躁起来!
一股肉眼可见的剧烈震动,从飞轮处猛然爆发,瞬间传遍了整个动力总成!
“嗡——嗡——嗡——!”
刺耳的轰鸣,不再是雄壮的交响乐,而是变成了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咆哮!
巨大的飞轮开始出现不规则的晃动,带动着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连接着各个部件的皮带,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拉扯得几乎要断裂,发出“啪啪”的恐怖抽击声!
王敬山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脸上的喜悦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
“不好!是共振!”
他失声惊呼“总师快停下!再这样下去机器要散架了!”
这是机械故障中最可怕的杀手之一!
一旦发生共振,那破坏性的力量会呈几何级数增长,足以在瞬间将一台精密的机器彻底撕成碎片!
王敬山想也不想就要冲上去关闭阀门。
“别动!”
秦洛峰一声断喝,制止了他。
在王敬山惊恐万状的目光中,秦洛峰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闭上了眼睛。
他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的平静,仿佛眼前这即将分崩离析的机器,根本不存在一般。
找到了!
就是那个微小的误差!
“王师傅!”
秦洛峰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精光爆射,“锅炉左侧,第三个调速阀,逆时针转动十二度!快!”
他的指令,清晰而果决,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王敬山虽然心中惊惧,但出于对秦洛峰近乎盲目的信任,他还是下意识地扑了过去按照指令,精准地转动了那个毫不起眼的阀门。
就在阀门转动的瞬间,秦洛峰动了。
他一步跨到旁边的废料堆,闪电般抓起一块足有十几斤重的废弃铁块,大步流星地冲到剧烈震动的飞轮旁。
“总师!危险!”
王敬山骇得魂飞魄散。
秦洛峰却恍若未闻,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高速旋转、带着死亡旋风的飞轮,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便计算出了最佳的力矩平衡点。
他一声低喝,竟指挥着王敬山,将那块沉重的铁块,精准地卡在了飞轮内圈一个预留的固定槽上!
奇迹,在这一刻发生!
当那块配重铁块被强大的离心力死死地吸附在飞轮上的瞬间,整个世界的噪音,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狂暴的嘶吼,戛然而止。
那毁灭性的震动,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顺滑、无比流畅、充满了澎湃力量感的“嗡嗡”声。
巨大的飞轮化作了一道完美的黑色圆环静静地却又带着无上威严地高速旋转着。
机器的轰鸣声,从狂躁的地狱哀嚎,变成了平稳有力的天堂序曲。
“盘古之心”,在经历了短暂的狂乱之后,终于发出了它平稳而强劲的第一次心跳!
王敬山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看着那台运转得如同艺术品般的机器,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年轻人,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这……
已经不是技术了。
这是神迹!
与此同时四合院。
傻柱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中院,冬夜的寒风吹着他那只脱臼的手腕,刺骨的疼痛让他浑身发抖,但更让他感到冰冷的是内心深处那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屈辱。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家走,刚走到中院的屋檐下,一扇门“吱呀”一声开了。
易中海端着一个搪瓷盆,正准备出来倒水。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傻柱那副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般的狼狈模样,特别是那只以一个诡异角度耷拉着的手腕。
易中海的瞳孔,猛地一缩。
“柱子,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沉稳,听不出喜怒。
“我……”
傻柱嘴唇哆嗦着,羞辱与不甘涌上心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怎么说?
说自己去教训人,结果被人一招就给废了?
他没有再追问。
他默默地看着傻柱低着头,狼狈地钻进自己的屋子。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秦洛峰家的方向,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意识到事情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那个秦洛峰,不仅在技术上深不可测,连拳脚功夫,都隐藏得如此之深。
文能让苏联专家颜面扫地,武能让院里“战神”一招落败。
硬碰硬,已经毫无胜算了。
必须……
改变策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