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的三角眼里,贪婪与算计的光芒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个小绝户,年纪不大,胆子却比天还肥!
贾张氏仿佛已经看到了秦洛峰被保卫科的人押走,房子被收回,自己和宝贝孙子棒梗昂首挺胸住进那间向阳正房的美好景象。
不行,光自己看见了没用,必须得人赃并获,让他百口莫辩!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里迅速生根发芽。
她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同样看秦洛峰不顺眼,而且能把事情闹大的人。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前院的许大茂。
许大茂作为厂里的电影放映员,自诩为“文化人”,最是瞧不起他们这些普通工人。
可偏偏在秦洛峰这里,他接二连三地吃瘪,心里早就憋了一股邪火。
更重要的是,许大茂嘴碎,爱看热闹,更爱挑事,是搅动风云的最佳人选。
贾张氏一拍大腿,嗑完最后一把瓜子,将瓜子皮啐了一地,便扭着臃肿的身子,径直往前院走去。
此时许大茂正坐在自家门槛上,就着一碟花生米,喝着小酒,哼着小曲,好不惬意。
“大茂,喝着呢?”
贾张氏凑了过去脸上挤出菊花般的笑容。
“哟贾大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许大茂斜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慢。
“我跟你说个大事儿!”
贾张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不是一直看秦洛峰那小子不顺眼吗?我刚才亲眼看见,他又从厂里偷东西回来了!用个大麻袋装着,死沉死沉的!”
许大茂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真的假的?”
“我这双眼睛看得真真的!”
贾张氏拍着胸脯保证,“你想想他一个新来的工人,凭什么又是吃肉又是往家搬东西?肯定是手脚不干净!咱们今晚就堵他个正着,来个人赃并获!到时我看他还怎么嚣张!”
许大茂的心思立刻活络了起来。
他跟秦洛峰积怨已久,一直没找到机会报复。
这次要是能把秦洛峰“偷窃工厂财产”的罪名给坐实了那可就不是院里的小打小闹了轻则开除,重则坐牢!
“行!”
许大茂一拍大腿,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贾大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咱们今晚就让他身败名裂!”
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开始分头行动,在院里几个爱嚼舌根的邻居间,悄悄地散布着“秦洛峰手脚不干净”的谣言,为晚上的大戏,做足了铺垫。
而这一切早已落入秦洛峰的算计之中。
当他扛着麻袋进院时,贾张氏那双贪婪的眼睛,他就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这位老虔婆的秉性,他早已洞若观火。
他之所以故意如此,正是要将计就计。
这几天他和王敬山在仓库里修复“盘古”,需要用到一些精巧的工具进行打磨和调试,而家里无疑是比仓库更私密、更安全的环境。
想要把零件和工具带回来就必须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由头。
这次他就要借着贾张氏和许大茂搭的台子,把这出戏唱给全院人看彻底断了他们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的念想。
麻袋里的东西,确实是一个沉重的齿轮,但却是他特意从废品堆里挑出来的一个已经磨损报废,毫无用处的废铁疙瘩。
秦洛峰刚一脚踏进中院,一声尖利的叫喊便如平地惊雷般炸响。
“站住!秦洛峰!你这个贼!终于被我抓住了!”
贾张氏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后院冲了出来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捉奸在床的架势,死死地堵住了秦洛峰的去路。
许大茂也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从前院踱步而出,身后还跟着几个被他煽动来看热闹的邻居。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好像是秦洛峰偷东西被贾家嫂子抓住了!”
院里的各家各户,听到动静,纷纷推开门探出头来很快中院就围了一圈人。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位大爷,自然也闻声而出。
易中海皱着眉头,脸色不善。
刘海中则是官瘾又犯了背着手准备随时介入主持“公道”。
阎埠贵则推了推眼镜,默默计算着这场风波可能带来的潜在得失。
面对群情激奋的场面,秦洛峰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平静地将肩上的麻袋卸下,“砰”的一声闷响,沉重的麻袋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从一张张或好奇,或幸灾乐祸,或义愤填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许大茂和贾张氏的脸上。
“你们确定要看?”
“少废话!赶紧打开!”
许大茂催促道,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秦洛峰面如死灰的表情了。
“好。”
秦洛峰蹲下身,不紧不慢地解开了麻袋的绳子,将袋口一敞。
一个硕大的锈迹斑斑,布满了油污的齿轮,滚了出来。
“人赃并获!这就是证据!”
贾张氏指着地上的齿轮,发出了胜利的嚎叫,“大家快看啊!这么大的齿轮,少说也得几十斤!他这是要把咱们轧钢厂给搬空啊!”
易中海沉着脸,刚要开口。
秦洛峰却缓缓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语气平静地说道:“谁说这是偷的?”
他从怀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二大爷,”
秦洛峰没有看易中海,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官瘾最大的刘海中,“您是七级钳工眼神好又是院里的管事大爷麻烦您帮大家伙儿念念,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刘海中被他这么一捧,顿时觉得自己在院里的地位都高了几分,他下意识地接过纸条清了清嗓子,借着院里的灯光,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红星轧钢厂废旧物资申领出门条。”
他硬着头皮继续念下去:“申领人:钳工车间,秦洛峰。申领物品:报废齿轮一个约重三十斤。申领用途:废铁再利用,家中打制新炉灶。库管员签字……”
刘海中的声音越来越低,当他看到签字栏上那两个熟悉的名字时,额头上瞬间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库管员签字:王敬山。车间主任意见:情况属实,批准放行。签字:刘建国。”
最后三个字,刘海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哗——”全场哗然!
不光有仓库管理员王老头的签字,竟然还有车间主任刘建国的亲笔批准!
这哪里是偷?
这分明是手续齐全合规合理,光明正大的申领!
贾张氏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她那张肥硕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涨红变成了煞白。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了他拿着扇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像一尊滑稽的雕像。
“这……这不可能!”
贾张氏语无伦次地叫道,“他……他肯定是伪造的!”
秦洛峰冷笑一声,从刘海中手里拿回出门条直接递到了易中海面前:“一大爷,您是八级钳工,又是院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您给看看这刘主任的签字,是真是假?”
易中海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出门条刘建国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了。
假的?
这比真的还真!
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他刚刚还准备开口定秦洛峰的罪,结果人家反手就拿出了一份无可辩驳的铁证!
“够了!”
易中海猛地一挥手,对着贾张氏和许大茂厉声喝道,“还不嫌丢人吗?事情没搞清楚就胡说八道,我看你们两个才应该好好反省!”
说完,他再也待不下去黑着脸转身回了屋。
刘海中和阎埠贵也各自找了个由头,溜之大吉。
一场轰轰烈烈的“捉贼”大戏,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周围的邻居们,看着灰头土脸的贾张氏和许大茂,都忍不住发出了窃笑声。
“搞了半天是正经领的废铁啊!”
“这贾张氏和许大茂,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找事!”
“就是,差点冤枉了好人!”
议论声和嘲笑声,像一根根针,扎在贾张氏和许大茂的心上。
两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狼狈不堪地溜回了家。
秦洛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古井无波。
他弯下腰,轻松地将那个沉重的齿轮重新装进麻袋,扛在肩上,在一片寂静中,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经此一役,院里那些想要找他麻烦的人,恐怕都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然而,在院子的阴影里,秦淮茹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秦洛峰胜利的背影上。
她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刚才秦洛峰环视全场时,他的目光,在院子角落里,那个从乡下来探望自己的远房表妹身上,多停留了那么一秒。
那是一种带着审视,却又不含任何恶意的纯粹欣赏的目光。
秦淮茹的心,猛地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