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宁静,很快便被一阵急促到近乎于疯狂的砸门声,无情地打破了。
“大哥!江大哥!开门!是我,赵金豹!”
那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焦灼与亢奋,像是被十几条猎狗追赶了一天一夜的兔子。
江振国眉头微皱,他放下碗和勺子,走过去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外,赵金豹那张精瘦的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但那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两团熊熊燃烧的鬼火。
他一进门,甚至来不及喘口气,就一把抓住江振国的手,声音嘶哑地道:“大哥!出大事了!”
“天塌下来了?”
江振国平静地将他的手拨开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
“比天塌下来还厉害!”
赵金豹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豹子,“电话!我的电话!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没停过!快要被打爆了!”
“市府周秘书长的秘书!城建局的刘处长!轻工业局退下来的刘老!还有军分区后勤部的陈部长!”
赵金豹每报出一个名字,心肝都跟着颤一下。
这些可都是他过去连门都摸不着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人物!
“他们不要钱!他们什么都不要!他们只要一样东西——江之味!”
“刘处长说只要能再匀给他五罐,城郊那块地的审批,他亲自去跑!陈部长更狠,他直接说只要我能保证每个月给他十罐的量,他手底下那几辆军用卡车的空车皮,以后就全归我调用!”
赵金豹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恐惧交织的复杂光芒。
“大哥,这不是生意!这是……这是在抢啊!我们那九罐不现在连一罐都不剩了!可电话还在响!我该怎么办?我们是连夜开工,还是……还是先涨价?”
他看着江振国,像一个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即将渴死的旅人,迫切地等待着神祇的指引。
然而,江振国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商人欣喜若狂的火爆场面,江振国脸上,没有半分喜悦。
他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开工?”
“涨价?”
他看着赵金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还没学会走路,就想一步登天的孩童。
“赵金豹我问你是天天都能吃上的大米白面珍贵,还是十年才能见一次的救命人参珍贵?”
赵金豹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答道:“那……那当然是人参。”
“为什么?”
“因为它稀罕,因为它能救命啊!”
“对了。”
江振国的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弧度,“‘江之味’,现在就是我们手里的那根救命人参。它越是稀罕,越是难得,那些人才会越疯狂,才越会觉得它……珍贵。”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满足他们的欲望。”
江振国走到院子中央,迎着初升的朝阳,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人性的睿智光芒。
“而是要吊着他们的欲望。让他们求而不得,让他们抓心挠肝,让他们为了下一次能得到这东西的机会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办成任何事!”
赵金豹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颗被金钱和权力冲昏了的头脑,在这一刻,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明白了。
他又一次只看到了眼前的金山,而江振国看到的却是金山背后,那片更加广袤的可以任意驰骋的江山!
高!
实在是高!
这已经不是布局了这是在……
养鱼!
用“江之味”这独一无二的饵料,将红星市所有顶层的权贵,都养成自己鱼塘里,那一条条嗷嗷待哺的最肥的鱼!
“大哥……我……”
赵金豹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无比干涩,在江振国这神鬼莫测的手段面前,他感觉自己那点所谓的“道上经验”,简直幼稚得可笑。
“从现在起,”
江振国没有给他太多震惊的时间,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那语气不容置喙,“你对外放出风声。”
“就说‘江之味’这东西,制作工艺,是古法炮制,极其繁琐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毁。”
“更重要的是,制作它的核心原材料,是一种来自我那位‘南湾基地’老首长特供的神秘植物,这种植物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产量稀少,十年才能成熟一季。”
“所以,首批‘江之味’成品,已经全部分配完毕。下一批,什么时候能上市,要看‘南湾’那边的心情,也要看我江某人的……运气。”
“总而言之一句话,”
江振国看着赵金豹,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猎人般的精光,“断了他们所有的念想。告诉他们这东西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这……这会得罪人的啊大哥!”
赵金豹急道。
“得罪?”
江振国冷笑一声,“你错了。这不会得罪他们。这只会让他们更加敬畏我们,更加渴望我们手里的东西。当他们知道,这东西连他们都无法轻易得到的时候,他们才会真正意识到,能分发这东西的我们,拥有着怎样……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就叫饥饿。”
江振国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如同在宣判一项真理。
“我们卖的不是产品。我们卖的是……饥饿感。”
赵金豹彻底被镇住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反复咀嚼着江振国这番话,只觉得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他这辈子都无法参透的关于人性的深刻洞见。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再也没有了半分的怀疑和不解,只剩下一种五体投地的近乎于信徒般的狂热崇拜。
“我明白了!大哥!我彻底明白了!”
赵金豹深吸一口气,对着江振国,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您放心!从现在起,我赵金豹的嘴,就是世界上最严的保险柜!您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一个字都不会错!”
“去吧。”
江振国挥了挥手。
赵金豹如蒙大赦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他的步伐,不再有来时的焦躁,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自信。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江振国重新坐回石凳,他的意识,沉入那个神秘的空间。
空间里,那片肥沃的黑土地上,一排排的“神秘植物”,正茁壮成长。
那被世人认为“十年一季”的“救命人参”在这里只需要一夜。
他手中握着的不是饥饿。
而是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疯狂的…无尽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