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包捏在手里,还带着公公江建国手心的余温,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
李秀兰低着头,死死地攥着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不敢去看院子里那两个被当众羞辱、如同丧家之犬的叔伯,也不敢去看婆婆张桂芬那张怨毒和惊恐交织的脸。
她只是拉着女儿丫丫,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那间终年不见多少阳光的、狭小昏暗的西厢房。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仿佛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恶意。
屋子里很冷,没有生炉子,一股潮气从墙角渗出来。
可李秀兰的心,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滚烫过。
“妈妈……”
丫丫扯了扯她的衣角,小鼻子使劲地嗅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油纸包,渴望和胆怯混杂在一起。
李秀兰回过神来,看着女儿瘦黄的小脸,眼眶一热,泪水差点又掉下来。
她连忙抹了抹眼睛,在床沿边坐下,将女儿抱在怀里,颤抖着手,一层层地打开了那个油纸包。
一股浓郁的、霸道的肉香,瞬间充满了整个寒冷的房间。
两块红烧肉,切得厚实,肥肉部分晶莹剔透,瘦肉部分酱色深沉,上面还沾着亮晶晶的油汁。
在这连吃饱饭都成问题的年头,这简直是神仙才能吃到的东西。
“吃吧,丫丫,这是……爷爷给你的。”
李秀兰将其中一块更大些的夹起来,递到女儿嘴边。
丫丫看着那块比自己拳头还大的肉,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门口,好像怕奶奶或者爸爸会突然冲进来,把肉抢走。
“不怕,吃吧。妈妈在这儿。”
李秀兰柔声鼓励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得到妈妈的肯定,丫丫才小心翼翼地张开嘴,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那软糯香甜的肥肉,入口即化,浓郁的肉汁瞬间在舌尖上爆开。
丫丫的眼睛猛地亮了,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不再犹豫,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吃了起来,小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幸福感。
李秀兰看着女儿,自己却舍不得吃另一块。
她只是痴痴地看着,心中翻江倒海。
嫁进江家五年,她活得像个透明人。
丈夫江卫国嫌她生了个女儿,丢了他的面子,对她非打即骂。
婆婆张桂芬更是把她当成免费的保姆,呼来喝去。
在这个家里,她和丫丫吃的永远是剩饭,穿的永远是旧衣。
她早已习惯了忍气吞声,习惯了在黑暗中沉默。
可今天,那个她一直敬畏又疏远的公公,却像一头苏醒的雄狮,用最蛮横、最不讲理的方式,为她和女儿撑起了一片天。
他当着全家人的面,承认她和丫丫是江家的人,不许任何人欺负。
他将人人眼红的红烧肉,塞到了她的手里。
这份突如其来的庇护和温暖,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麻木已久的心。
原来,被人护着,是这种感觉。
原来,她的忍让和懦弱,并不能换来安宁。
门外,隐隐传来婆婆张桂芬压抑的哭骂声。
“江建国!你个天杀的!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亲儿子!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为了一个外人、一个赔钱货,你把卫国和卫东的脸都丢尽了啊……”
那“外人”和“赔钱货”的字眼,像针一样扎在李秀兰心上。
若是往常,她只会抱着女儿默默流泪。
可今天,听着这些咒骂,她攥紧了拳头,心中第一次升起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怒意。
她不是外人,丫丫也不是赔钱货!
公公说得对,她们是江家的人!
……
主屋内,江建国对外面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关上房门,坐在床板上,意识早已沉入了那片神秘的黑土地。
就在刚才,当他将红烧肉交到孙女手上,看到丫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瞬间融入了这片空间。
原本只有半亩大小的土地,边缘的混沌雾气似乎退开了一丝,土地好像又多出了一个巴掌的面积。
而那口灵泉,泉眼冒水的速度,也似乎比之前快了那么一丁点。
江建国心中一动,若有所悟。
看来,这个空间并非一成不变。
他的情绪,他的行为,尤其是这种“守护”和“复仇”的强烈意念,都能成为滋养这片空间的养料。
他将意识集中在泉眼上。
之前在厂里喝下的那口“加料”污水,早就被灵泉的力量净化得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经过灵泉潜移默化的改造,力量更足,感官也更敏锐了。
这口灵泉,是他的立身之本。
但光有泉水还不够。
他看着脚下这片肥沃得仿佛能捏出油的黑土地,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中缓缓成型。
在这个时代,什么最珍贵?
粮食!
蔬菜!
尤其是反季节的蔬菜!
如果他能利用这片土地和灵泉,种出冬天里本不该有的新鲜黄瓜、西红柿……
拿到黑市上去,那价值,简直不敢想象!
这不仅能让他迅速积累第一桶金,彻底摆脱对工资的依赖,更是他未来建立自己事业帝国的基石。
可是,种子从哪里来?
如今是1960年,物资极度匮乏,别说反季节的蔬菜种子,就是普通的种子都属于管制物资。
江建国皱起了眉头,在前世的记忆中飞快地搜索着。
他需要一种稀有、价值高、见效快的东西,作为敲门砖。
突然,一个被他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名字,闪电般地划过脑海。
“兰雪菌。”
他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不是他前世那个时代的产物,而是他听厂里一个懂行的老师傅提过的,一种只在特定环境下生长的珍稀菌类,味道极其鲜美,且有滋补身体的奇效。
据说在解放前,是专供达官贵人的极品山珍。
最重要的是,前世的记忆告诉他,就在明年,也就是1961年,会有一位南下的老首长,因为身体亏空,重金求购这种兰雪菌作为药引。
当时整个京城都找不到,成了一桩悬案。
而他恰好知道,这种菌的菌种,就藏在京郊西山的一处废弃破庙里!
前世,他年轻时曾和工友去西山打猎,无意中闯入过那里,还以为是普通的野蘑菇,根本没当回事。
如果他能提前找到菌种,利用灵泉空间催生出兰雪菌……
那将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那是一张通往更高层级的,无价的门票!
江建国缓缓睁开眼睛,窗外夜色深沉,隔壁房间里,他那两个好儿子的争吵声还在继续,伴随着他妻子张桂芬的啜泣。
“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现在我在院里怎么抬头!”
这是江卫国的声音。
“哥,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你让干的!爸现在跟疯狗一样,我看咱们得躲着点……”
这是江卫东的辩解。
江建国脸上一片漠然,心中再无半点波澜。
他静静地听着,像是在听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哭吧。
吵吧。
你们现在所有的愤怒和挣扎,都只会成为我前进路上,最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西山的方向,眼神深邃如夜。
“兰雪菌……”
他低语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白眼狼们,你们以为今天只是一个开始吗?
不。
当你们对我动了那个念头的时候,你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而我,将踩着你们的愚蠢和贪婪,拿回属于我的一切,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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