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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地射入江家小院，将院子切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半。
东边，是温暖和新生。
西厢房的窗户早已擦得锃亮，厨房里飘出的是浓郁的鸡蛋饼和小米粥的香气。
丫丫清脆的笑声，像风铃一样，给这个早晨带来了无限生机。
而西边，则是阴冷与腐朽。
江卫东正弓着背，忍着冲天的恶臭，用一把破旧的木勺，清理着院角那个散发着恶心气味的茅厕。
他的动作麻木而又机械，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神里再无半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噼啪”作响的算盘声，早已成了他的梦魇。
他现在听到任何清脆的响声，都会吓得一个哆嗦。
江建国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刚出锅的、金灿灿的鸡蛋饼，一个递给李秀兰，另一个，则撕成小块，放在丫丫的碗里。
“爸，院门外好像有人。”
李秀兰接过饼，小声地说道。
她刚才去倒洗脸水时，瞥见门口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江建国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又考了丫丫几个昨天刚学的字，才站起身，对李秀兰说道：“秀兰，我跟你说个事。”
他从屋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放到了李秀兰面前。
“这……这是？”
李秀兰有些不知所措。
“账本。”
江建国看着她，眼神郑重，“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这个家的‘管家’。我每天给你多少钱，你买了什么菜，什么米，花了多少，剩了多少，都要一笔一笔地，记在这上面。”
“我不教你别的，就教你一件事――算账。”
江建国的声音，沉稳有力，“我们自己的日子，要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样，腰杆才能挺直，心里才不慌。”
这本崭新的账本，比那把沾血的算盘，更让李秀兰感到震撼。
她接过本子和笔，入手沉甸甸的。
这不仅仅是记账，这是公公在教她如何当家，如何掌控自己的生活！
一股从未有过的责任感和暖流，涌上心头。
“我……我记住了，爸！”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泛红。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不轻不重地叩响了。
三下，两长一短，是鬼市的暗号。
江建国对李秀兰使了个眼色，让她带丫丫回屋。
然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口站着的，正是那个如同铁塔般的阿武。
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在看到江建国时，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江师傅。”
他递过来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入手沉甸甸的，“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江建国接过信封，没有当场打开。
阿武又开口道：“先生还让我给您带句话。他那位老友，服下兰雪菌的汤药之后，当晚便退了高烧，咳喘也平息了许多，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京城最好的几位大国手都说是医学奇迹。先生说，这份恩情，他秦家记下了。以后，江师傅但凡有任何差遣，秦家上下，万死不辞。”
这番话说得极为郑重，已然是将江建国当成了秦家最顶级的恩人和盟友。
“秦老先生客气了。”
江建国淡淡地点了点头，“替我转告他，药要对症，还需静养。下次若有需要，依旧按老规矩联系。”
“是。”
阿武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言，转身便融入了胡同的晨雾之中，来去如风。
江建国关上院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那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文件。
文件用的是最正式的红头格式，纸张厚实，油墨清晰。
最上方，是几个醒目的宋体大字——《关于特聘江建国同志为“西山离休干部疗养院”特种农副产品专供员的任命及通行证明》文件内容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分量。
大意是说，鉴于江建国同志在特殊植物培育方面有突出贡献，特聘其为疗养院的专供员，负责为首长们的健康，提供高品质的“特种农副产品”。
并授予其在京郊地区进行“农业技术研究”和“产品运输”的便利。
文件的最下方，盖着一个鲜红的、普通人连见都没见过的、带着国徽图案的钢印！
这哪里是一份任命书？
这分明就是一道护身符！
一道免死金牌！
有了它，别说江建国在自家后院种点反季节的黄瓜西红柿，就是他开着卡车拉一车西瓜在长安街上卖，都不会有人敢拦！
谁敢拦？
这可是给“首长”们提供健康保障的“特殊任务”！
江建国拿着这份文件，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知道，秦正源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这份人情，欠得大了。
但他没有半分迟疑，小心翼翼地将这份“特供证”收好，放进贴身的口袋。
万事俱备。
他将心神沉入空间，看着那菜地里，一根根水灵灵的黄瓜，一个个红彤彤的、已经半熟的西红柿，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复仇，只是他重生的开胃菜。
现在，一场属于他江建国的、在这匮乏年代里建立商业帝国的盛宴，才刚刚要拉开序幕！
他走出房间，看到李秀兰正拿着那个新账本，用一支铅笔，一笔一划、无比认真地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阳光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有一种安静而又美好的力量。
江建国心中一动，走上前去。
李秀兰听到脚步声，连忙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本子合上：“爸……”
江建国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真正的笑容。
“秀兰，”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开张做生意了。”
“做……做生意？”
李秀兰被这几个字吓得手里的笔记本都差点掉在地上。
在这个年代，做生意，是要被抓起来的！
她看着公公那双自信满满的、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知道，这个家，不，是他们这个“新家”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即将驶向一个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波澜壮阔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