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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坊们散去了，带走了一肚子的谈资和对江家那三个白眼狼的无尽鄙夷。
街道办的王主任也带着下属，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那张贴在墙上的、墨迹淋漓的大字报，依旧像一座沉默的丰碑，无声地向每一个路过的人，宣判着江家兄妹的“死刑”。
院子里，死寂得可怕。
江卫国、江红梅、江卫东，还有早已被吓得丢了魂的张桂芬，四个人如同四尊被抽掉了精气神的泥塑，呆立在原地。
屈辱、愤怒、恐惧、茫然……
种种情绪在他们脸上交织，最终，都化作了一片深不见底的绝望。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江建国将那份签好了字的协议，视若珍宝地放进贴身的内袋，然后，他看都没看那四具“尸体”一眼，径直走到了被李秀兰重新锁上的厨房门口。
他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崭新的、黄澄澄的铜钥匙。
这是他早上出门前，顺路在锁匠铺里配的。
“咔哒。”
一声轻响，厨房的门，应声而开。
他转过头，对着还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李秀兰，温和地说道：“秀兰，把钥匙收好。以后这厨房，就是咱们的‘私产’，除了你我，谁都不能进。”
他特意在“私产”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李秀兰颤抖着手，接过了那把还带着公公体温的、沉甸甸的铜钥匙。
这把钥匙，锁住的不仅仅是一间厨房，更是她在这个家里，从未有过的地位和安全感。
“中午的油泼面，面多揉一会儿，醒的时间长点，吃起来才筋道。”
江建国说完，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身后那四道怨毒、麻木的目光，彻底关在了门外。
他已经懒得去欣赏他们那副失败者的嘴脸了。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卧房内，江建国反锁上门，整个世界，瞬间清净了。
他没有耽搁，立刻将心神沉入到了那片独属于他的、生机勃勃的世界。
灵泉空间里，景象喜人。
那口泉眼，“咕嘟咕嘟”地冒着氤氲的白气，汇聚成的清澈溪流，似乎比前几日又宽阔了一丝。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用雷霆手段惩治逆子、守护亲人时，那股强烈的意念，又一次滋养了这片空间。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几丛被他寄予厚望的兰雪菌上。
只见那些菌子，在灵泉水的滋养下，已经完全舒展开来。
每一株，都长到了小儿巴掌大小，通体雪白，菌盖肥厚，上面那淡蓝色的冰裂纹，在空间柔和的光线下流转，仿佛是上好的青花瓷，充满了神秘而又高贵的美感。
一股若有若无的空谷兰香，弥漫在整个空间，只是“闻”一下，就让他感觉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疲惫和心神损耗，都一扫而空。
成了！
江建国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这品相，这长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三天后，不，甚至明天，他就能带着这份足以震动整个鬼市的“珍馐”，去赴那一场价值千金的约定！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两根静静躺在角落里的大黄鱼。
金钱，是英雄胆，是立身之本。
如今，他有了稳定的、可持续产出的“兰雪菌”作为敲门砖，也有了那半块“当”字令牌作为信物，一个通往更高层级、可以让他将手中财富安全变现的渠道，已经向他敞开了大门。
江建国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豪情万丈。
重生一世，他所求的，绝不仅仅是向几个白眼狼复仇，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他要的，是彻底地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要让他守护的人，过上这个时代里，最好、最体面的生活！
要让那些曾经鄙夷他、践踏他的人，只能仰望他的背影！
而这一切的基石，就在这片小小的、不足一亩的灵泉空间里。
他收回心神，意识回归现实。
门外，隐隐传来了压抑的、激烈的争吵声。
……
江卫国的房间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我不给！我凭什么要替你们两个废物交房租！”
江卫国压低了声音，对着江红梅和江卫东咆哮，那张平日里还算斯文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扭曲，“你们自己没手没脚吗？江红梅，你不是爱买新衣服吗？把你的衣服卖了！江卫东，你不是手脚健全吗？滚出去捡破烂！别来烦我！”
他快要疯了。
今天在街道办门口那场公开处刑，让他丢尽了脸面。
他能预感到，王主任那通电话打到研究所后，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审查和冷板凳。
他的前途，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在这种情况下，再让他每个月掏出二十块钱来养这两个废物，比杀了他还难受！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江红梅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又气又委屈，“我们可是一头的！现在老东西把我们往死路上逼，你不帮我们，谁帮我们？”
“帮？我怎么帮？”
江卫国冷笑，“我自己的工资，现在单位领导都盯着，我敢乱动吗？我告诉你，下个月一号，我只交我自己的那十块钱，你们俩的，自己想办法！交不起，就滚蛋！我可不想跟着你们一起被那老东西扔出去丢人！”
他们之间的“联盟”，在金钱的压力面前，瞬间土崩瓦解，露出了最自私、最丑陋的本来面目。
“你……你这个自私鬼！”
江红梅气得大骂。
江卫东则吓得六神无主，抱着江卫国的大腿哀求：“哥，好哥哥，你不能不管我啊！我没工作，我去哪弄五块钱啊！我要是被赶出去了，我就没地方住了！”
“滚开！”
江卫国一脚将他踹开，眼中满是厌恶。
就在这兄妹反目、一地鸡毛的混乱之中，江卫国的脑海里，却在疯狂地转动着。
不行。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钱，必须得弄到钱！
不仅是房租，他还需要钱去打点关系，去挽回自己在研究所的声誉！
可是，钱从哪里来？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院子对面，那扇紧闭的、属于江建国的房门。
那个老东西……
他哪来的钱买肉买面？
还一出手就是一百多块……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一般，猛地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突然想起来了。
江建国，除了是轧钢厂的钳工，还有一手旁人无法企及的绝活――他能修复和仿制各种精密的、甚至是外国进口的机械零件！
年轻时，总有一些手眼通天的人物，会偷偷摸摸地，通过各种关系，找上门来，请他做一些“私活”。
报酬，极其丰厚！
只不过，江建国怕惹麻烦，便金盆洗手，再也没干过。
但是，那手艺，还在！
江卫国的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在绝境中，找到新出路的、病态的光芒。
他不能逼江建国，但……
他可以利用他！
他认识一些人，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路子很野的人。
如果……
他能从那些人手里，接到一个棘手的、报酬极高的“私活”，然后想办法，逼着江建国去做……
到时候，钱，是自己的。
而罪名，却是江建国来背！
一箭双雕！
釜底抽薪！
这才是真正的、能将那个老东西一击致命的毒计！
想到这里，江卫国那张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阴狠的笑容。
他不再理会还在哭闹的弟妹，而是走到桌边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支钢笔和一张信纸。
他要写一封信。
写给他一个在琉璃厂鬼混的、手眼通天的“朋友”。
“爸，你不是想要规矩吗？”
他低声地，如同恶魔的私语，在房间里回响，“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规矩，叫作‘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