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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当你遇见我,岁月静好

顾启昊并没有注意到李冬惠,他只是在看李冬惠隔壁、隔壁的毕夏的位置,那里已经坐着了别人。今天早上他在校门口见到毕夏的时候还挺高兴,几步上前扯了扯她的书包带子,毕夏转过身看到是顾启昊,不由的笑了。清晨湿濡的光线里,她的脸庞显得特别柔美,细弯的眉毛,睫毛又软又长,就像黑蝴蝶的翅膀,白得有些透明的皮肤,更衬得眸子漆黑。

她一笑起来,露出面颊上的小梨涡,让顾启昊在这个笑容里有些心跳加速。

虽然心里很欢喜,但面上却不屑的撇撇嘴:“喂,就不能改改你的发型了,说真的,都让人觉得视觉疲劳了!”

自从初一认识毕夏,她就是齐肩的短发,很整齐的刘海,千年不变的形象。他问过毕夏为什么一直都留同样的发型,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的怪癖。其实他是想说也许留长一些披着或者扎个马尾,编个麻花辫也挺适合她。毕夏回答,她挺喜欢这个发型的,便于打理,早上起来拿梳子梳理几下就行了。这倒是很符合毕夏的性格,利落,简单,不像这个年纪的女生,总是想着法儿的爱美爱打扮。

毕夏不算是最美的女孩,但她却是公认的最有气质的女孩。即使她穿着蓝色校服校裤,在一堆穿着相同衣服的人群里也有着与生俱来的光芒。她有着一股子傲气,矜持大气得就是天生大家闺秀的范儿。她从来就是淡定从容的模样,不像顾启昊,是个莽撞冲动的少年。

毕夏瞪他一眼:“自然是没有你们家黎芮好看。”

毕夏常拿他和黎芮开玩笑,他们都是直接从耀华中学的初中部升上来的,初中的时候就同班。毕夏和黎芮是好朋友,有一阵黎芮挺迷顾启昊,在初三快毕业的时候,黎芮在一个自习课上跑到讲台上结结巴巴的念了一首诗:你从梦中走来/一如夏日天边的云彩/我忍不住站起来为你喝彩/我多么希望得到你的亲睐/这芬芳的玫瑰/就这样为你而开/没有太多的奢望/就是这样静静的期待/期待着你在不经意的一瞬/能注意到我的存在/在我最美丽的这个季节/能被你轻轻的采摘/那么/即使这短暂的一生再短暂些/我也不会觉得了/生命的空白。

黎芮念完诗以后,清清嗓子,又说了一句,至,顾启昊。

全班在几秒钟的沉默后,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他们内心都被黎芮的勇敢给点燃,他们齐吼吼的喊着“顾启昊、顾启昊、顾启昊”,惹得旁边教室的老师都过来询问。但全班同学都维护了黎芮的尊严,谁也没有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年纪,喜欢的心情都是角落里的花朵,遮遮掩掩的盛开,而黎芮的大胆泼辣让他们为之雀跃。只不过顾启昊对黎芮倒也没有什么改变,没有因此疏远她,更没有因此与她走得更近,两个人还是像以往一样是朋友般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对于黎芮不了了之的告白,毕夏并不觉得惊讶,像她那样无厘头的性格什么事做不出来?她意外的是黎芮怎么找了这么美丽的一首诗,一直到现在,她都觉得那诗里有着最深切最浓郁最悲伤的爱恋。

说起来顾启昊和毕夏的关系,其实开始的时候也是普普通通,成绩不分上下,常常一起参加竞赛,一起组织班级活动,一起讨论功课……慢慢的,也就成了朋友。

“对了,黎芮去文科班了。”

走在毕夏身边的顾启昊淡淡的“哦”了一声。

“以后你可以来一班找她。”

顾启昊不置可否,可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对,琢磨了一下,狐疑地问:“来?怎么不是去?”

“我也去一班了。”

顾启昊的心脏狂跳了几下,脱口而出:“不是说好会留在理科班吗?”

毕夏淡淡扫了他一眼:“我跟父母讨论过了,觉得我还是更适合文科。”

顾启昊身体一顿,面色大变,不管不顾的扬高声线:“你这个臭女人,怎么都不跟我商量商量?”他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的变卦,虽然他们从来没有约定过什么,但他觉得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如果早知道她要去文科班,他也会去的。

顾启昊的心里有一团无名火在烧,但不知道该是冲自己发脾气还是冲毕夏。

毕夏古怪的看他一眼,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读文还是读理那是她自己的事,她犯得着跟他商量吗?其实她的成绩一直不错,应该说,那是相当的不错。在高手如云的耀华中学,她在全年级也是前二十名里,各科成绩都很稳定平均。只是她对自己将来的职业分析更偏向于法学和管理类,而这些专业多是文科,所以才决定转到一班文科班去。黎芮知道她要去文科班,也要跟着过去,对她来说学文还是学理根本就不重要,反正她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就是,念到高三不参加考高,直接去国外的学校。之前顾启昊也有问过毕夏,因为当时毕夏还没有最后决定,就有些讳莫如深,顺口说应该会留下来吧。

毕夏没有回答他的质问,径直朝前走。

“喂,说清楚!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

“被你踢了!”

“被强迫的?你父母?老师?”

“我看你是被迫害妄想症!”

“我真是快被你气死!”顾启昊跺跺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说?”

“不就是分班!”

“不就是……”

毕夏偏过头看他一眼。

顾启昊咬牙切齿的问:“你这个笨蛋,到底懂不懂你在做什么?”

“你想说什么?”

顾启昊迟疑一下,气急败坏的嚷嚷:“滚吧滚吧!有多远走多远!像你这样的笨蛋待在理科班只有看着别人超过你的份儿!”此刻的他,就连自己都觉得像个耍无赖的孩子。

“我只是更喜欢文科一些。”

“喜欢?你究竟知道你喜欢……哪科?”

“顾启昊,别无理取闹!”毕夏停下来看着他。

“你以为你就很成熟?”

“我不想跟你吵架!”

“有吗?”顾启昊没好气的干笑两声:“哈哈,你说,你错了吗?”

“我做错什么了?”

顾启昊气得举起拳头威胁似的晃晃:“你是笨蛋吗?”

“如果我承认,你会觉得高兴点,那就那样认为吧!”

顾启昊要出离愤怒了,他就像重重一拳打出击,却打了棉花上。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他生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话,她不理解为什么。她就是个笨蛋,十足的笨蛋!难道非要他站到面前说“我喜欢你”那她就懂了吗?不,她很可能还是不懂,而以为他只是把她当朋友一样的喜欢。这个女人是一点都没有开窍,她脑子里想的只有数学公式,只有ABCD,只有唐诗和宋词。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狂热的热爱学习?对顾启昊来说,在学习上浪费时间就等于谋财害命,可是毕夏却是喜欢把一切时间都浪费到学习上。你看她课表上密密麻麻的排班,从早上到晚上,就连课间十分钟她都有详细的安排,要背的课文,要做的习题,要看的书籍,要准备的科目。她就像一个虔诚的圣徒,对学习这件事膜顶朝拜。

“以后不懂的题可别来问我!”他没好气的说。

毕夏扫他一眼,继续朝前走。

“以后我可不管你了!”顾启昊在他身后说。雨伞有些斜,清冷的雨落到他的脸上,也浇不灭他的怒气。

毕夏继续朝前走。

“滚滚滚!滚去你的文科班!”他大声嚷嚷。旁边有经过的学生频频侧目,他怒目相向,别人自动别传面孔。

顾启昊跺跺脚,嘟囔一声:“没劲!”他垂了垂眼。其实心里想说,我以为你会考虑我的感受,会来问问我的想法,我以为你也和我一样,害怕两个人会分开。但原来这种感觉只有我才有!我才是那个傻瓜和笨蛋!这种难掩的失落和烦躁让他的情绪很混乱,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开校的第一天。天气这么的糟糕,下着雨,有风,到处都是湿漉漉,杂乱无章,他整个人也被毕夏带给他的这个消息弄得更加烦乱了。

和毕夏不欢而散后,他在走廊上遇到了何晨宇,他正和班里男生们嘻嘻哈哈点评着楼下高一新生谁谁谁比较漂亮。一看到顾启昊,何晨宇就迎了上来,“知道毕夏去文科班了?”

顾启昊没好气的回答他一句:“关我屁事!?”

何晨宇站开一步,抱着手臂戏谑的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真的!被抛弃的感觉是不太好!”

顾启昊用要杀人的目光瞪他一眼,后者赶紧退后一步,赔着笑脸,“行行行,当我没说!”

“我!?你是说我被抛弃!?看看我这张帅气的脸,你认为你说的话有建设性吗?”

“现在这张帅气的脸上写着四个字:我在发飙!”

顾启昊朝何晨宇肩膀上打过去一拳:“那还不赶紧闪开,小心我杀人灭口!”

“不需要我安抚下你受伤的心?”

“真想我灭了你?”顾启昊怒视他。

何晨宇不怕死的补充一句:“要我说,直截了当把毕夏抓到面前,给她两条路选,要嘛喜欢要嘛很喜欢!”

顾启昊憧憬了一下这个场景,唇边露出一丝笑容:“你就不能别说废话?”

“那我再多说一句废话!我怎么觉得毕夏根本就没把你当一回事儿,也许她喜欢的是别人!”

“何——晨——宇!”在顾启昊的拳头飞过来之前,何晨宇已经迅速开溜。他知道今天顾启昊的心情是狂风加闪电,还是躲开他的好。

虽然毕夏和顾启昊看上去只是朋友,但其实在所有人心里,他们真是妥帖的一对,无论是从外貌还是从成绩上,都很亮眼,一起参加竞赛他们都能双双地赢得名字,如果是辩论或者知识问答,他们这一组更是配合得默契十足;一起组织班级活动,两个人也都很有号召力,在策划分配和执行上,也分工明确;在成绩上,名次都咬得紧紧的,而且有时老师问一道题的解答时,问了顾启昊,又会问毕夏,你呢?毕夏同学,你有什么新的解题思路。或者问了毕夏,又会问顾启昊,顾启昊同学,你再用你的方式跟大家讲解一下……他们同样的聪明,同样的优秀,同样的光芒四射。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就是一幅最美的青春画。

顾启昊一直以为,毕夏跟他的感觉是一样的,他们什么都不用说,这就是默契。

可是今天他才知道这就是他的自以为是,毕夏就拿他当一普通同学而已。也许何晨宇说的对,她根本没有拿他当回事儿……这,真让他抓狂!

毕夏一进到一班的教室,就看到黎芮急吼吼的朝她招手,她顶着一头短发,穿一件军绿色T恤和卡其色的七分裤,身体朝桌前倾,正在和人抢一本书,看见毕夏进来赶紧松开手冲她打招呼,手里的书也被人抢了过去。她有些恼怒地拍拍那人的头,“不许把我亲爱的给弄脏了,看完要立刻还给我,这可是我排了一上午队好不容易拿到的签名书。”

毕夏朝她走过去,坐到她身边黎芮为她“安排”好的座位上,扫了一眼那本让黎芮心疼不已的书。不用看,就是知道是小四的书,黎芮和班上很多的文艺女青年一样,都喜欢小四,可毕夏连一本也看不下去,她就不明白那种无病呻吟的调调怎么就能那么受欢迎?堆砌的全都是华丽的辞藻,空洞的情绪,和一些悲惨的命运。像黎芮这样男孩性格的女生,竟然会喜欢这种纯给小女生看的文章,毕夏觉得黎芮的性格很分裂。

黎芮不仅性格像男孩,打扮也很像男孩,你从她的背影来看,绝对会把她当成是一个十足的“青少年”,还是一个身材有些壮实少年。黎芮从小就婴儿肥,胖乎乎的娃娃脸,胖乎乎的手,见到的人都觉得她肉嘟嘟很可爱,她也一直沉浸在这种“自以为的可爱”了,上了初二以后,她个子已经一米六,但体重也达到一百二十斤,跑步的时候,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直到有天她的钱包掉了,后面的阿姨直冲她喊,“胖子,胖子,你的钱包!”

黎芮自然不觉得那是在喊她,然后那阿姨好心的一把拽住她:“喊你半天了,胖子,你钱包掉了!”黎芮当时都要哭了。她从来没有听人喊过她——胖子。黎芮决定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纤美的瘦子,她又不愿意节食,就选择了锻炼减肥。她在健身房泡了一个夏天以后,发现自己真的瘦了下来,当她能把十公斤的哑铃轻轻松松的举起来,放下,放下,举起来……的时候,健身房的人都朝她投来来惊讶的目光。黎芮也发现,她不再是个胖子,但她成了一个肌肉女。她身上的肥肉已经全部转化肌肉——可这个世界上有“型男”这种美誉,却没有“型女”这种说法。

黎芮很沮丧,但她的小宇宙很强大,她开始觉得这样的健硕也挺不错,至少,男生们都不敢随便招惹她。她最热衷的就是表演把一把筷子给生生撇断——谁还敢惹她呀。

毕夏坐下来,四邻的人都纷纷过来与她打招呼。虽然毕夏之前在七班,但在年级里也小有名气,很多人不算熟,但也都认得。

这时,黎芮无意间朝身后扫了一眼,怔了怔,跳起来走到那男生面前,略带惊喜的说:“你怎么在这儿呀?”

毕夏扭头看了一眼,是个完全不认识的男生。斯斯文文的一张脸,鼻梁上架着黑边眼镜,黑瞳孔有些小,小得就像粒黑豆,此刻黎芮两手撑着他的桌子,整个人凑过去,他的身体不由的向后仰,面孔有些紧张的泛红。毕夏不由的笑了,黎芮总是一副人来熟的模样,大大咧咧的性格会让一些腼腆内向的男生鼻尖冒汗。

“说呀,你怎么在这儿?”黎芮看他躲闪,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我,我是这个班上的。”

“哦!”黎芮皱皱眉:“你躲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我没有。”

黎芮再朝前凑一凑,男生朝后直靠,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要干嘛?”

黎芮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坏笑着继续朝前凑一些,男生再往后躲闪,背已经贴着后桌,眼看无路可退,干脆站起来,整张脸已经面红耳赤了。

黎芮“噗嗤”的笑起来,“原来你还挺害羞的。”

“我们班姚元浩一跟女生讲话就会脸红!”旁边有男生促狭的说。

毕夏听到这句,再回头看了一眼。那姚元浩身材修长挺拔,皮肤白白净净,穿着一件白底绿图案的T恤,一条黑色的七分裤,就是普普通通的高二男生模样。正在打量他的时候,姚元浩的目光望过来,对视中他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落荒而逃。毕夏不由的笑了,这真是一个羞涩的少年。

黎芮也越发觉得有趣,平日里她跟男生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像哥们一样的可以勾肩搭背,因为就没有人把她当成女生来看。他们也从来不会让着她,更不会考虑她幼小心灵会不会受到打击,因为黎芮完全就不像女生嘛。她从来都是短发,中性的打扮,风风火火的性格,讲话从来语不惊人死不休,但她乐观开朗的性格在学校里也很受欢迎。

“原来你叫姚元浩。”黎芮眯起眼睛笑。

“黎芮,你们好像穿的情侣装呢!”旁边有男生戏谑说。

黎芮看看自己,再看看面红耳赤的姚元浩,坏坏一笑:“真的耶,姚元浩,这就是缘分呀!”

正笑闹着,上课铃声响了。黎芮回到座位上,而姚元浩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他的额头上微微的冒出了细汗。他一直是沉默寡言的男生,在整个班级里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普通的长相跟普通的性格一样,沉入大海里就没了踪影。

老师进来的时候,黎芮又回头望了姚元浩一眼,她心里一直都觉得奇怪,明明刚入学军训那会儿见过他了,可后来一直没有见着,还以为他休学了还是转学了呢,但原来他一直在这个学校,其实也难怪黎芮找不着他,一个年纪有十个班,一个班上五十来人,光他们年级站在操场上那就是黑压压的一片,自然很难遇到。

进来的老师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个子不高,略微有些胖,把白衬衫扎进皮带里,显得腿更加肥短了,一副村干部的乡土气息。他把讲义夹往桌上一放,班长立刻喊起立,向老师敬礼后,他清清嗓子,示意大家坐下:“同学们好,从今天我将会是你们新任的班主任。”

话音刚落,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谁都知道上高二换班主任是很少见的事,何况换的还是面前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师。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大大的写了两个正楷的字:“钟原”。每一笔每一划他都写得很用力,停顿转折的地方很有笔锋,字如其人,黎芮能猜到钟老师一定是一个严谨认真的。

“我姓钟,教数学……”

台下就像是被捅了马蜂一样,嗡嗡嗡的窃窃私语。

钟老师挥挥手:“安静,请同学们安静一下。作为你们的新任班主任,我真诚的希望在今后的学习里,能够和大家坦诚交流,愉快相处,互相帮助,彼此友爱,让整个班级都能够处于一种和谐的共同进步的状态。”

钟老师停顿了一下,班长带头鼓掌,但稀稀拉拉的几声,明显底气不足。

钟老师也注意到同学的冷淡,笑了笑:“说实话,来接手这个班我也是压力很大,我知道要做到让同学满意,让家长放心,我必须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但我知道仅仅只凭我个人的努力和热情还远远的不够,我希望能和同学们做朋友,得到你们的支持,大家能够共同的进步,创造出属于我们的辉煌。”

这一次,掌声依然清冷,就连毕夏心里也有些打鼓。年级里一共有三个文科班,一班算是不错的选择,可是没有想到一来就换了班主任,在这么关键的时期,老师和学生之间也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在班级的管理教学上也会有适应的过程,难怪大家对高二换班主任很抵触。

一下课,八卦就传来了。原来一班的班主任被高薪挖到了私立学校,而这位钟老师是刚从别的学校调过来临时受命的。

“从别的学校转来,到底行不行?”

“我们班一直是年级前三,现在肯定得落后!”

“真是倒霉,高二换班主任,早知道我就去理科班!”

“那‘老棉花’该不会是教乡村学校的吧,看着这么土?”得,刚一下课就已经有人给钟老师取了绰号,觉得他脾气很好,讲话软绵绵的,所以被称做了“老棉花”。而倒霉的数学课代表,从此以后也被称为了“小棉花”。

……众说纷纭里,大家甚至商量着先观察“老棉花”一段时间,若是不行就去校长那里提出罢免钟老师。毕夏倒是无所谓,她反正都是新到一个班级,谁当班主任对她来说都是一个熟悉的过程,她一下课就拿出数学练习册做起后面的题来。

“毕夏,今天才第一天开学呢……”坐在毕夏前面的吕梁回头看她在做题,夸张的喊起来。

“就写着玩呢!”毕夏笑了笑。

“你做的什么练习册,也给我看看?”吕梁拿过毕夏的练习册,看了看封面,“是黄冈的试卷呀,你从哪里买来的?”

“别人给我的。”毕夏说的别人,是顾启昊。顾启昊总是有本事找来各种练习册,他们俩会同时做一套题,然后对答案,看谁的比分更高。毕夏的所有科目都很均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数学上她是有所欠缺的,她在学习上偏重数学,在数学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也最多。顾启昊总是说她解题思路古板,虽然每次答案正确,但却是用的最笨的方法。

“也给我复印一份吧。”吕梁说。

听吕梁这样一说,旁边的同学也借了毕夏的资料来看,都说要去复印。毕夏知道大家并不是觉得她这套题有多好,而是觉得别人做了这套题,自己没有做,好像就会差了很多。其实每个人都会做额外的复习题,很多人都是偷着做,藏着做,那种竞争是从一开始就形成的,特别是这种重点学校,学习氛围会让松懈的人自己都感到惭愧。

毕夏的家住在学校不远的晶蓝半岛,骑单车十分钟左右,上学放学都很方便。在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们搬到这里,因为这里属于耀华中学的片区,小升初是直接上的。也因为耀华中学,这一带的房价特别的贵,那时候毕夏父亲生意已经做的不错,贷了一部分款买下了晶蓝半岛的一套两百平的叠拼别墅。一楼两户人家,三层小楼,欧式风格的外墙,各自带独立的小花园。毕夏跟父母,还有奶奶一起生活。

毕夏拿钥匙开门进去,没想到父母都已经回来了,父亲在客厅看报纸,母亲和奶奶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爸,您今天回来的可真早!”毕夏换好鞋,去厨房跟奶奶和母亲打过招呼后,愉悦地坐到父亲身边,拿起一个苹果舒适的靠在他身边,脚耷拉在沙发上,刚准备咬一口,父亲赶紧说:“削了皮再吃!”

他从女儿手里接过来苹果,用水果刀细细的削皮,“今天是我闺女开学第一天,怎么也要一起吃个饭!”毕清军宠爱的望女儿一眼,“到文科班还适应吗?”

毕清军削完整个苹果,苹果皮还是长长的一条,他又仔细把两头的芯剔开,这才满意的交到女儿手里。

“挺好的。”毕夏清脆的咬一口苹果:“对了,以前一班的班主任辞职了,现在带我们的是钟老师。”

“钟老师?他以前教你们什么?”

“没有教过我们,是从别校新调来的。”

“怎么这个时候换班主任?还是一个不知名的老师。”毕清军皱皱眉。

“这有什么关系?学习重在靠自己。”

毕夏本来觉得换班主任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在饭桌上父亲跟母亲一提这个事,两个人都觉得换个新调来的老师不太好。

“刚来你们学校,根本就不熟悉你们的进度,再加上他也没有带过耀华中学的高三学生,这不是把你们都当小白鼠吗?”

沈梓瑜的反应更是激烈,“不行,一个毫无经验的老师怎么能担得起这么大的担子,要我看,还是让毕夏换个班。你们年级不是一共三个文科班吗?我去找你们教务处长,问问哪个老师好一些,咱们换个班。”

“这,不好吧?”毕夏没想到父母会让她换班级。

“你们这个新老师教的又是数学,这可是你的弱项。”母亲义愤填膺的说:“真不明白你们学校怎么想的,高二了还换班主任!”

“妈,我觉得我们钟老师挺好的!”毕夏辩解道。

“最怕的就是这种老师,让你们觉得好,跟你们打成一片,根本就没有办法管好班级!”母亲继续说:“做老师还是应该拿出老师的威严来。”

“可是我不想换班。”毕夏把碗默默的放下,淡淡的说。

父母交换一个眼神,缓缓语气,“那就再观察观察吧。”他们都知道,女儿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她自己心里拿定了主意,别人的劝说是无效的。

“吃饭吧!”奶奶往毕夏碗里夹菜,不悦地冲着儿子儿媳说:“这还让不让孩子吃饭呀?”

沈梓瑜看了女儿一眼,也笑了,往女儿碗里也夹菜,柔声说:“快吃饭吧!奶奶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毕夏甜甜的冲奶奶一笑,“我就知道奶奶最疼我!”饭桌上的气氛重新愉悦轻松起来,大家开始谈论一些琐碎的事,而奶奶时不时的往毕夏的碗里夹菜,虽然她爱吃的几道菜明明就摆在她面前,但奶奶还是生怕她少吃了几口。

毕清军和沈梓瑜都没有念过大学,他们从农村出来打工,在一家服装厂工作的时候相识相恋,两个人结婚的时候一无所有,因为毕清军头脑灵活,借钱接手了一家濒临倒闭的服装厂,从做零售开始,慢慢的把厂子做大做强,后来他又成为一家国外品牌在国内的代工厂,效益便是与日俱增。在毕夏上初中的时候,父亲的厂子进行了股份改制,成为了有外资背景的公司,他也从“厂长”变成了“董事长”。沈梓瑜也一直跟丈夫携手并进,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两个人把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

毕夏虽然家境优渥,但她却一点也不骄纵。她认真,积极,踏实,谦逊,礼貌,有主见……她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并且努力的耕耘着。 K857OMwyot+roFaL5jyBIVejrVqkKulBqs47YW8vliGKZFaRQdfUB0f2HP+4Dyx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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