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驹过隙,日月穿梭,昨日才见新生报到,今天又是毕业临近。有些心焦的同学,拿到毕业证书,开完毕业大会开始陆陆续续回家了。夏雨雪把毕业当做一次生离的诀别,整日絮絮叨叨说一些极度伤感的话。我猜想她不过是舍不得离开海东方,可离开从某种意义讲又象征着她与海东方的长相守,有什么伤感的。我看见她几夜躲在被窝里写什么东西,就问她偷偷摸摸写啥。她说写毕业计划书。
那天,淡淡的夕阳在西沉时候,我回到宿舍,看到她坐在床上,把头依在床边的支架上,眼睛凝视窗口似在想心事,见到我,她一手扶住眼镜一手轻轻按摩着眼睛,一而无限地欣喜地对着我莞尔而笑:“我的计划书写好了,你不想给我参考参考。”一副心醉神迷的神态。我被她的真挚感动,有些受宠若惊地说,“巴不得呢。”她把那写了几天几夜的辛苦劳动成果递给我看:
近阶段,除了学习考试以外的课余生活。
1、我要对我最好的闺蜜宁宁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几年来对我的照顾、帮助与陪伴。
2、我要做一个最漂亮的书签给宁宁,作为永恒的纪念。
3、我要为宁宁洗一次衣服,打一次水,做为最后的补偿。
4、我要与宁宁留一张合影,用瞬间留住校园永恒的记忆。
5、我要海东方陪我去歌舞厅唱一支歌,跳一次舞,之后,我要向他表白。
夏雨雪
某年某月某日。
我窃笑她无怪乎最重要的就是第5项,向海东方表白。我很奇怪直言不讳地说:“夏雨雪,这算什么计划书,你用了几天几夜的时间就写了这么几个字?”
她眼睛向窗外看着诡秘地笑笑:“少么?做起来内容就多了。”
我不相信她的话,开着玩笑:“你是不是给海东方写情书了。”
她竖起右手大拇指冲我说:“算你聪明。”
她的笑容像被铲断似的戛然而止,脸颊泛起两朵红晕。
我结结巴巴装作心不在焉地说:“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你能给我打一次水,因为暖壶正空着;扫一次地,因为地正脏着;洗一次衣服,因为衣服刚刚换下。”
四年的大学生活,她从未打过一次水,扫过一次地,她的衣服都是我替洗的。
她把坐在床边大腿压二腿的二郎腿放下来,有些耍赖地说:“我是倒数着做,先做第五项,今晚给海东方表白。”
“你要我告诉他,你向他表白的事么?”
“不用,你只要求他去歌舞厅有要事相告。”
“他会同意?”
“你向他提出一个苛刻条件,咱俩一同去。”
“我不反对,可以去。”我想帮她,瞅着她笑,稍微眯起了眼睛没有寻根问底地打听。
“你不能去,必须找借口爽约。”她口气绝决。
“为啥?”我顿时惊讶得挺直身子,睁大双眼,脸涨红了。
“为了我。”她迫不及待、语气不容置喙。
那个诡秘而蹊跷的笑容又在她的脸上闪烁着,我感到一丝不舒服。她一边说着一边两眼紧盯住我,像掩藏着什么诡秘。我弄不明白她此话的含义,便皱起了眉头,在屋里度起步来,这次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再被感动,怀疑她有啥隐瞒,要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便转过身来,停下脚步,苦笑着说:“好,我不去了,祝你表白成功”。
落日将黄橙橙的余晖撒进屋来,一切变得那么模糊。她让我帮她着实装束一番,穿上那件新买来的小红点深蓝色长衫,镶花边的袖子和袖口全是玻璃纱做的。使人一看她就是一位贵而不俗的富家小姐。我给她轻轻地涂抹胭脂粉,用唇笔勾勒淡淡的唇线。妆毕,她对着镜子摆动着裙摆,转动着身子,左照照右瞧瞧,直到满意为止,向我做了一个神秘的告别手势高傲地出门去。我还她一个V字手势,意在祝福。
等她出门去许久,我才发觉还举着那个手势,坐在椅子上发愣。为什么发愣,我也说不清楚。
那晚月色不是很明朗,一圈昏晕笼罩着月亮,给大地铺上一层朦朦胧胧的迷茫。我隐隐约约感到心神不安,甚至在夏雨雪出去后更加严重,仿佛海东方提醒要我提防背后有什么东西。不过过了一会我感觉又好些了,自嘲自己神经过敏。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可随后又放下。那种不安的情绪再次袭来,不知道书是啥名翻看到第几页啥内容,总感到有一双眼睛正从夏雨雪的歌舞厅透射过来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我。这个简单的头脑发热使我再度陷入慌乱,这种慌乱是非同小可的,我隐约感到夏雨雪背叛了我,这种背叛使我更加惊慌失措,心里像油煎一样难熬。
我用凉水冲洗脸时,夏雨雪回来了,我看了看手表,她刚刚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她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看到她跟上坟似的哭丧着脸,一脑门的官司,我心里顿时惊慌,她与海东方发生了什么事?有点不大对劲。我猜想两人肯定发生了不愉快的冲撞,就想以共鸣的方式分担她的不愉快,故意讲了两句俏皮话,借此缓解她带来的沉闷:“夏小姐,祝你表白成功。”
“你与海东方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夏雨雪语气冷淡,说了一些很奇怪很不可思议的话,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怒不可斥来形容。
她与我怒目相对,眼里带着专横,像石头般对视了良久。我俩第一次不寻常的沉默,各怀心事。夏雨雪这表情过去以后,又咄咄逼人地说:“海东方经常来我们宿舍,不是为了接近我,是为了接近你。你想得到海东方,故意用讨好我的方式来接近海东方。”她眼里放着怒火,这怒火欲要把我烧死,挫骨扬灰。
“不是这样的。”我为之心一震才意识到,她把几年来我对她的好,理解为一种心怀叵测,并一笔勾销友情成罪恶。
“人都说,闺蜜就是害你最深的那一个,你想当第三者撬我行市,你太过分了,你还要不要脸!”她边说边哭声音很冷淡,她的手在发抖,随后把水盆架上的洗脸盆狠狠掀在地上,水撒了一地。她一屁股坐在床边,掩脸抽抽噎噎大声哭泣,肩头一耸一耸的十分悲伤。
她的突如其来举动,使我一下子不知所措,不知道她与海东方发生了什么事情,怕她在气头说出啥过头话来。我懊丧地咬着嘴唇想保持沉默,因为有时沉默比解释要强得多。有的问题不要去解释,越解释越说不清楚。我默不作声地老老实实地捡起脸盆放回盆架,拿起拖把擦着地上的水,但动作很缓慢很心不在焉,耳朵却谛听着她的一切发声。没有想到我的沉默变成了一种默认。
“宁宁,你是不是爱着海东方,有本事爱,没本事承认,你这个缩头乌龟王八蛋!”她铁青着脸,眼睛像冰冷的余烬,用手指着我的鼻尖,就差狠狠扇我两个嘴巴。我犯了什么罪,让她如同狱警斥囚犯般对我愤愤不可饶恕的斥责。我被她骂蒙了,四年大学生活的朝夕相处,我在她嘴里落下这么一个评价,“缩头乌龟王八蛋。”我头一次看见这个刁蛮公主的本来面目,凶神恶煞像吃人的魔鬼,欲把我生吞活剥大缷八快。
“我只是喜欢与他来往,并没有爱他。”我带着被怀疑被侮辱的口吻很难接受地说。
“喜欢就是爱,爱就是喜欢,装什么假清高。我不允许你喜欢他,更不允许你爱他。他是我的菜,是我的香饽饽,谁也甭想从我这里夺走他。”夏雨雪疯了似的摇着头挥着手,就差给我一个耳光。仿佛海东方是她“跑马圈地”抢来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