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郝建社与余然的婚期日定在阴历二十六。今儿是二十三,也就是说还有三天准备时间。海东方要我先回家给爸爸妈妈打个招呼,再回来帮助余然准备婚嫁。郝建社母亲把建社哥哥拿回的工资又给了余然二百元置备嫁妆,海东方与建社哥哥筹备婚礼用品与婚事安排忙里忙外。
结婚那天,余然妈妈叫人把陪送的东西拉过来,两床红绸面被子,二对大红鸳鸯戏水枕头,两个红木箱子,装了满满一辆三码子。图吉利来人还代替余然妈妈要了60元押车钱。抠门而细心的海东方偷偷打听算计,这一切陪送嫁妆一共花去60元。海东方啧啧嘴巴道,“余然妈妈太精明了,嫁闺女一分未花就打发了。再加上亲朋好友、街坊四邻的份子钱,余然妈妈净赚一笔,真是卖闺女呀。”
所以,从那时起,海东方对余然妈妈就不“感冒”,总用一种有色的、定性的、挑剔的、市井小民的眼光审视余然妈妈。
经与余然核实,海东方估计的没有错,余然与他的哥哥同一个月结婚,精明的余然妈妈用女儿的彩礼钱补救了娶儿媳的全部亏空。
郝建社看余然的脸色行事,余然说啥他就屁颠颠执行啥,没有一丝一毫的军官派头,倒像个勤务兵。海东方主要重点征求郝建社妈妈的意见,说她经事多,有经验。郝建社妈妈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女人,给海东方找了一个助理,其实就是副总管。因他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世故,会考虑的更加周全。海东方欣然同意。
那日,婚礼在海东方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当海东方一拿起话筒,那憋得紧紧的热气突然爆发出声音,这时我们听到《喜洋洋》惊心动魄的和弦满院子响起来。
我作为余然的伴娘,走进人们的视线,而让我最为尴尬的是,楚建军做为郝建社的伴郎与我相映相伴。当我听说这个消息时我把余然一个劲的埋怨,皱着眉头脸憋得通红表示不悦。余然用手指掐掐我的腰,指了指忙忙碌碌海东方背影说:“一切听总管的。”站在一旁的楚建军没有与我说话,甭着一张笑脸对余然说:“一切行动听指挥。”目光闪烁,脸色红润。
乡里乡亲们酒足饭饱后,摸着油嘴,腆着饱肚,把那剩余的宴席酒水用塑料袋或已经提前带来的小盆子装好兜回家去继续吃,满桌只见盘干碗净,那时不自觉地人们早已实行了光盘行动。那些在一旁等待残食的狗儿们在泔水桶里“扑哧扑哧”喝些刷锅水,倒也似过年般香喷喷吃得欢实。
知青们的到来把婚礼引向高潮,有的知青是回城后第一次回到曾经战斗生活过的地方,那难忘的岁月仿佛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他们怀着一颗省亲的心一片至诚前来,自然而然比一般人亲热,久别寒暄声快要把院子撑破,四十多名知青一人不落全部到位,他们干脆把几张桌拼凑在一起,又搭起了台子,起名叫圆桌会议,占据了大半个院子,这是全体知青第一次另类的大聚会。这时我想掉泪,我想起了花小溪,就差她一人了酒席从中午开到晚饭结束,新人的洞房里,粉红色的屋子灯火辉煌,在人们铺床叠被起哄闹洞房时,海东方把我叫出来,悄悄告诉我,“你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要坐火车连夜赶回家乡恩施。”我心里立刻产生出一种孤苦伶仃的感觉,使我感到不安,第一次尝到了一种离别滋味——恋恋不舍。我内心洋溢着一种动人的激情,仿佛就藏在那些气喘吁吁的、激动人心的话语里,想向他倾诉一番。海东方把我的脸捧在他的手心里,好像抚摩又像在逗我,那极力强忍的情绪,使我感觉出他的手在发抖,他嘴唇动了几动,欲言又止。之后,他用食指弯曲刮了刮我的鼻尖,开玩笑道,“不要理楚建军,那小子心事太重,小心让他勾走你的魂儿。我发现那小子瞅你的眼神不对,带勾的,老老实实等我回来,带你一同回北京。”我当时并没理解他更深层次的意思,扭身跑到橱房柜子里把那盒蓝底红花他从余然妈妈那里“偷”回来的点心盒送给他,要他带给他的家人。他情不自禁地推辞。我坚持说,这是建设妈妈的意思。这句话是我骗他的,因为这是我的主意。因他与我在从余然妈妈那里回来的路上,曾对我说过,“长这么大从没有吃过北京稻香村的点心,这里离我家远,不然我一定会孝敬我的母亲。”他犹疑了一下说声“遵命”接受了。我在点心盒里塞了50元钱,是余然让我这么做的,这是对海东方的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