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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我们三个姑娘像临行刑的女囚犯被警察推搡上了警车,警车里坐着两个年轻女民警,手里拿着铐子,一个表情严肃,一个没有表情,犀利的眼神射杀着我们不寒而栗。我们一个个披头散发更增加了濒死女囚徒的惧怕,人都是恐惧死亡的,我们像到了临终时刻心如死灰。二名女警察却没有给我们戴手铐,而是挪了挪屁股,微笑着把座位给我们让出来。我立刻死灰复燃、受宠若惊、不知天高地厚的燃烧起一种生的希冀,来安慰自己的惊慌。听其他知青说,场长是被拷走的,而女警察对我们没有采取任何蛮横行动,说明我们还是人民内部矛盾,不会判刑。心里那颗濒临死亡紧绷的心弦有些松动,由不得伸直了卷曲麻木的腿,向余然、涂燕看去。她俩仍沉浸在惶恐之中,冷汗和苍白的脸告诉我她们是在勉强支撑。我又害怕起来,立刻一股想哭的欲望涌上心来。余然用制止的眼神告诉我,忍住别哭,我们没有做错,我们不会遭到惩罚,更不会蹲监狱。

警车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一路嘶鸣奔驰,而是悄无声息地驶进了东关市公安局看守所的院子,天已灰蒙蒙,我们被带到二楼讯问室,坐在生硬的木板条形长椅子上,像罪犯一样战战兢兢等待审讯。一个年长的警察和一个年轻的警察依次走进来,坐在我们对面桌子前面,开始了对我们的询问。年老的警察态度很和蔼,口气很温和,一副亲切又健谈的样子说,“我姓张,你们叫我老张,主要询问有人揭发你们怂恿花小溪的自杀,来要挟场长。” 那个年轻警察坐在桌子对面,打开文件夹子,一边做笔录一边对我们说,“我姓李,别害怕,这是对你们保护性拘提,请你们协助我们调查。”我觉得应该称老的为张科长,少的称李警官。警车上一路的冷风吹得我们脑子间或清醒,那种孩子般的狂恐惧怕出离,已经令我们远离一切失去理智的冲动,极力压制住不再为内心的苦痛而躁起的不理智,我们没有再义愤填膺,极力压制住狂躁,不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向他们控诉场长对知青们的迫害,而是把昨晚郊区分局警察的问话,向他们又重复汇报了一遍,减去添油加醋部分,把那些过激的言词与愤怒的形容词咽在肚里,不再把场长比喻成屠杀共产党的日本鬼子、国民党反动派。因为我们不是地下党,如此比喻抬高自己有些托着屁股上城墙——自己抬高自己。

最后,张科长说,你们先到“休息室”休息,有问题明天再说。随之,我们被带入拘留室,我们知道这叫临时收监,这令人窒息的逼窄的地界,一张大床占用了整个空间,上面铺着灰色的破棉絮。警察不会给我们戴手铐上脚镣吧。我这样担心着,那手那脚仿佛真的被拷住一样,沉重地再也动弹不了了。我们只能上床依偎在一起。我产生了一种恐惧感,这种恐惧感增添了一层极度想哭的欲望,我再也忍耐不住像受了天大委屈似地呜呜哭起来,“我想我妈了。”

“这么大了还想妈,来不及臊不臊。”涂燕说这话,撇撇嘴,狠狠瞪了我一眼,那嘲讽的语气还夹杂着几分挖苦、专断和愠怒。我有些莫名其妙,困惑不解。

我偷偷瞥了余然一眼,没有想到余然也不袒护我,还给我使眼色。我顿然明白,我哪壶不开提溜那壶。涂燕已经没有妈妈了,她的妈妈已被折磨死了。她吼我,也许是她想妈妈的另一种方式。想到这里我感觉对于哭的问题有些语塞了,就停止了抽泣。

“出了这么大事你不着急,还损我。”我有些冤枉地呛白涂燕,做最后的辩解。

“你有妈妈可哭诉,我呢,我找谁去哭诉去。”涂燕说出了心里话。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在人海茫茫中,谁是她的亲人,谁能帮她。他的哥哥有心脏病,拖着病体挣钱来养活上学的弟弟,她不想给家里添堵和找任何麻烦。我掉泪,正是给她伤口上撒盐。我立马止住抽泣,连哽咽也不敢。

我们紧紧挤着一团,我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把我们关起来,我们又不是劳改犯。”

“花小溪不能这样白白死去。”涂燕仰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说:“我不服!出去后我定要到法院状告赵杏楠的爸爸,他说什么操蛋的知青下乡,他是反革命,我就要告他,告到底。”涂燕仍在不依不饶中,神情坚定,深感痛绝,这有理有据的怒气,我坚信她的决心不可动摇。

我问:“我们真的没有用,给花小溪伸不了冤了。”我在愤怒与无奈中昏头昏脑的那股冲动劲头又涌上来。

余然紧紧攥住我与涂燕的手没有说话。我感觉她的手冰凉干湿,她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无法抵抗命运的气恼与残酷。屋顶惨淡的灯光发射着灼伤的光芒,我愤怒地还想哭。余然似在反复思考,却不知如何补救说:“此时此刻,我们必须学会坚强,必须学会忍辱负重,必须学会承受住命运的挫折考验。”她这不可战胜的勇气成为我与涂燕在茫茫大海中的定海神针。

我焦虑的执着思考,我的父母亲到外地采访,他们不可能知道消息。涂燕哥哥人小卑微,小虾米放个屁不会有任何响动,根本掀不起大浪。余然父母都是基层工人,只能干着急束手无策。 9q8/i5Uiwy2k+KuyPshhfp9hH9tVq9aUvBogZIhNSqVDv0jR6mdXechWwXh8vC3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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