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还准备陪同花小溪找她的妈妈。心灰意冷的花小溪阻拦道,“没有必要了,上次奶奶住院的时候,妈妈告诉我,不要再去找她,怕那个造反派的头头再暴打她一场。”
坏分子家中的丧事,人们躲闪不及,有几人肯来吊唁烧纸,花小溪奶奶的丧事被草草收场。处理完花小溪奶奶的丧事后,我们回到村里。知青们与村里的矛盾到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场长看到我们回来,以为我们到省里知青办告状去了,气急败坏,恼羞成怒,要处理我们。当我们讲明原由,场长仿佛终于让他抓住一处破绽,开始了有条有理的发泄怒火,开场序幕是他抓起平时喝水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那杯子粉身碎骨后,直接奔入主题质问我们,“为什么不请假,说不来就不来,拿着场长不当干部。”我们吓呆了,从没有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始悟那晚着急忙慌去处理花小溪奶奶的丧事,确实忘记了请假。几天丧事处理,也没有想起来补假。袁自朝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下次注意。场长像逮住什么理一样,把几天来对知青的愤懑,全发泄在花小溪的身上。立即召开全体知青大会,会上,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花小溪,别说你奶奶死了,就是你祖宗八代死光了,也得给我请假,这是规矩,现官不如现管,我这不大不小的官管你们正合适。”
“请场长原谅,下次再也不敢了。”花小溪弱弱申辩。
“下次,还有下次?你们家有几个人能死几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现行反革命,写了反动文章。你妈寡妇嫁人,你奶奶资本家小老婆,全都死了革命的地球转得更快,省的一个个给我们添堵。”场长怒道。
“一个个,你说谁呢,我不明白。”花小溪颤抖着声音问。
“有一个算一个,有谁算谁,都竖起耳朵给我听好了,咱贫下中农是不好惹的。一个个夹起尾巴好好劳动改造,早日从这里滚他妈的蛋!”场长说。
“场长,你把话说清楚,不要指桑骂槐,谁都死光光。”袁自朝站起身来怒道。
“谁觉虚,谁就死光光。”场长一声比一声高。
“怪不得平时说话办事这么绝,原来你家都快要死光光。”石利说话阴阳怪气。
“愿意在我们这里待就待,不愿意待一个个都滚他妈蛋,一个个早死早托生,我倒省事了。” 场长怒火冲天。
知青们被场长激怒了,围住了他吵闹不休,定要给个说辞,“我们要回城里,我们不是劳改犯,不受你们的窝囊气。”知青们怒不可遏,群情激奋。
面对知青们的声声斥责,场长已经失去理智,恨不得一巴掌把知青们拍死,口无遮拦道,“若不是为了完成政治任务,我们根本不要你们,你们从我们嘴里夺食,我们根本不缺劳动力。去年村里一个工分值一毛钱,今年才五分钱。我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一分钱没有捞到,反倒欠队里一百多快钱。都是被你们这群知青王八蛋倒霉催的。”
“你媳妇闹病住院,你向大队借钱不还,年底算总账倒欠,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别拉不出屎来怨茅子,盛不上饭来怨勺子,还不上债来怨知青。”石利反驳道。
场长这句话如火上浇油,怒火燃烧的45名知青把场长、猴瞎掰与村里几名村民团团围住,抗议他们对知青的不公平待遇,知青们愤然骚动。
“有话好好说,不要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大家消消气,心平气和地谈谈。”余然极力劝阻,根本不起丝毫作用,说了等于没有说,如蚊子哼哼,没有人在意和理睬。
“我们知青也不是好惹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石利在一旁煽风点火上怂话,火上浇油。
“走!咱们到郊区知青办说理去。”袁自朝等人抹胳膊捋袖子拽着场长要讨个说法。
场长自知自己说话有误,理亏,想找替死鬼,摔锅。失去理智的他想把这一切归结到花小溪头上,大喊道,“花小溪,你挑起事端,围攻领导,你甭想回城,我要把你的劣迹写进档案里,在农村当一辈子乡巴佬吧。没人要你,连婚都结不了。”
这是他的拿手绝活,平时时不时用这句话敲打我们,为了回城,我们都忍耐了,今天我们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再也忍不下去,大声顶撞他,“我们不是吓大的,你警告我们,拿花小溪杀一儆百,我们绝不屈服。”我意识到花小溪的危险,必须保护她,平时她不能白白叫我姐姐。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我就是她的亲姐姐。场长是在专挑软柿子捏,我要替她把闯,我大声说,“场长,你敢欺负花小溪,我跟你拼了!”气得声音都发抖了。
啪!涂燕给了猴瞎掰一大嘴巴,因为猴瞎掰火上浇油,说知青们一个个都是刺头,难鼓捣,惹怒了涂燕:“猴瞎掰,你个流氓,别看你人前人模狗样,人后整个一汉奸卖国贼。”我懂得她把几个月前,猴瞎掰玩弄何美丽的愤恨发泄在此巴掌上。猴瞎掰的脸上顿然几道五指扇红,透着羞辱,像头老羞成怒凶猛的野兽,扑向涂燕,欲把涂燕生吞活剥。可立即被袁自朝几个知青死死摁住。猴瞎掰像春节那挨千刀的猪嗷嗷乱叫。矛盾达到了极点,一触即发,一场血腥即将发生。我们谁也没有料到造成的后果比预料的还要严重。